“楼下邻居要投诉了。”喻鑫笑着揶揄。
话音刚落,一收到闻叙的眼刀,她赶忙举手道,“要是找上门,我就说是我跳的。”
闻叙敷衍地一擡下巴:“这态度还差不多。”
推上电闸,打开开关,室内霎时亮堂起来。没有油污包裹的新灯泡,看起来比之前还要亮。
便也显得那些脏污陈旧无处遁形。
彼此都沉默了一会儿。
最後还是闻叙先开口道:“要我陪你一起打扫一下吗?还是……你想保持这个模样。”
喻鑫没有回答。
她只是用目光逐帧逡巡过每一处,她甚至能想象出父母是做了什麽,才把那些物品放在那些地方。
一切的一切,都太熟悉了。
但那厚重的灰尘和星点的霉斑还是在提醒她,这些过去都已被尘封,不清理干净,她或许永远也无法面对新生。
良久,喻鑫点点头:“麻烦你了。”
闻叙在厨房洗锅洗碗洗冰箱,喻鑫则在屋内一间间地扫地拖地,两人不知热火朝天地忙了多久,最终清出了三大袋垃圾。
这些垃圾都是些清洁用的耗材,以及完全腐败的垃圾。绝大多数能保留的,喻鑫都保留下来了,甚至在倒掉烟灰缸里的烟蒂时,她还犹豫了一瞬。
只是就连这些垃圾,她好像都舍不得扔掉。
“要不,在屋内再放一晚吧。”闻叙说,“反正是冬天,无所谓的。”
“算了。”喻鑫带头上前拎起它们,“没必要了。”
倒完垃圾回到楼上,推开房门的那刻,喻鑫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她恍然想起,自己今天好像就吃了早上那顿饺子,还被她都吐了。
“饿了?”闻叙笑着看她,“巧了,我也有点儿。”
大年初一,又是这个点儿,别说卖吃的了,街上就没几家亮灯的店。
断电了半年的冰箱,里面的东西刚刚一股脑都清干净了。家里没什麽囤零食的习惯,唯一一袋糙米糖也因为过期给扔了。
人家大老远跑过来,被她咬一口不说,又帮她换灯泡打扫卫生,最
後还饿着个肚子。
喻鑫都想把自己切吧切吧给他炒了吃算了。
看她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儿,闻叙道:“要不咱俩都忍忍?一顿也饿不死。”
不行,这已经不是饿不饿的问题了,这是待客特别尤其超级非常不周到的问题!
苦思冥想之际,她的头脑忽而灵光乍现,喻鑫转身跑向自己的小房间,几秒钟後,拎出一盒糕点来。
那正是上午临走前,闻叙非要塞给她的,还好她拒绝得没那麽强硬。
见到这盒糕点,闻叙瞬间乐了,响亮地一拍手:“我真是个天才。”
感谢天才,得以让两个饥肠辘辘的人,坐在沙发上分食一盒糕点。
这糕点口味还挺齐全,有甜有咸,饱腹又不至腻人。
一斤的糕点,换做往日,喻鑫一个人能慢悠悠吃上近一个月。结果今天,大概真的是饿了,两人就这麽你一口我一口地全吃完了。
咽下最後一口,喻鑫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好像回到了过去。
唯有在过年时分,她这样的小辈才被允许用零食替代正餐。大人们在餐桌上吃菜喝酒,而她在沙发上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电视。
一定是今天没开电视的缘故吧,太静了,静到让她突然有点儿鼻酸。
“晚点我爸会来接我,这个点去昌瑞的大巴应该已经没有了,要我捎你一程吗?”闻叙道。
“不用了,我想在这里住到开学。”
相信表哥也很乐得拥有这几日清静。
“哦。”闻叙顿了顿,“你一个人可以吗?”
喻鑫沉默了。
答案似乎是否定的。
现在有闻叙在旁,有人陪着说说话,可以帮她分心不去想一些事。
一旦他离开,痛苦丶孤独和思念,就会像空气一样,自四面八方将她团团围困。
但如果说她不可以,又能怎麽样呢。
因为知道说什麽都无济于事,喻鑫干脆放弃了应答。
她低下头,原本别在耳後的长发散落,遮住她耳朵,让一旁的声音听来有些不真切:
“要不,我留下来陪你一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