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刚蒙蒙亮。
季临被一阵规律的“笃笃”声惊醒。他揉着眼睛推开窗。
晨光熹微中,福伯正蹲在院角的石臼旁捣药,旱烟袋斜插在腰间,烟锅里还冒着缕缕青烟。
“姑爷醒了?”福伯头也不擡,枯瘦的手腕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道,石杵在臼中碾出清脆的声响,“侯爷在後院练枪。”
季临扒着窗框探头,只见雾气中一道青色身影时隐时现。
沈完令的红缨枪划破晨雾,枪尖带起的风将落叶卷起。她的枪时而疾如暴雨,时而缓若流水。
每次看到那些被枪风扫起的落叶,竟在空中组成一朵完整的莲花图案,季临都震惊不已。
这次也不例外,季临喃喃自语着:“这不科学……”
“侯爷五岁习武,七岁便能枪挑飞蛾。”福伯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自豪,“老侯爷说,这丫头天生就是拿枪的料。”
季临注意到老人说这话时,浑浊的眼里闪着光。他蹑手蹑脚凑过去,发现石臼里是种淡绿色药膏,散发着清凉的薄荷香。
“这是?”
“金疮药。”福伯掀起衣摆,露出小腿上狰狞的旧伤,“边关带的方子,比太医院的强。”
季临忽然想起史书上那段记载:景和十二年冬,镇北侯亲率千骑驰援玉门关,身负箭伤犹死战不退。当时救她出来的,就是个瘸腿老卒。
“您就是那位……”
“老喽。”福伯摆摆手,忽然凑到季临身边,“姑爷,这一碟糖糕,劳烦你给侯爷送去。”
季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石桌上有一碟琥珀色的糖糕,边缘烤得微焦,散发着蜂蜜的甜香。
不知道为什麽,季临忽然响起了那日的糖葫芦,还有沈完令那个满足眯眼的表情。他觉得心跳开始加速。
还有沈完令那句“夫君”,这更让季临心头一颤,他鬼使神差一般走了过去,端起了那碟糕点。下一秒,他像是意识到了什麽,脸“轰”的一下红了,手足无措。
福伯嘿嘿地笑了,但在季临转过身之前,快速背对他,还装模作样抽了口烟。
後院,沈完令的枪势已到尾声。最後一式“无住”收势,枪尖点在青石板上,竟未激起半点尘埃。
“侯爷,吃早点吗?”季临脸上的红温仍未全部消,他端着糖糕,脚步刻意放重,语气也有些不自在。
沈完令收枪转身,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透。她看了眼糖糕,眉头微皱:“福伯又多事。”
“我尝过了,不太甜。”季临瞎编,“就是有点……”
沈完令已经拿过了一块糖糕,慢条斯理……不……快速……也不对,而是比吃馒头就辣椒酱那会的速度快多了。一转眼,一块糖糕已经被她吃完,她伸出手,去拿了第二块。
季临低头憋笑,生怕将军恼羞成怒。
他强迫自己擡头,看向四周,转移注意力。
突然,他愣了一下,只见晨光落在了武器架上的长枪,枪上有梵文: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季临还发现,这行梵文下面还有极小的汉字:昭儿七岁生辰,父赠。
“侯爷的枪……”
“父亲重铸过。”沈完令轻抚枪纂,那里有个小小的“SW”刻痕,“原先是父亲的。”
季临突然想起藏经阁里那本《格物新编》。SW是什麽意思?科学工作者?还是某个穿越者的名字缩写?
“侯爷,那个云娘子……”
沈完令突然转身:“该练枪了。”
季临:“……”这个话题转移得这麽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