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那张价值千金的人皮面具戴久了,纵使薄如蝉翼、透气极佳,也终究是层束缚,更别提身上这身为了符合身份、料子虽好却总嫌有些板正的罗纱直裰。
他下意识地抬手就去解颈间的盘扣,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习武之人一贯的迅捷。扣子一颗颗松开,露出里面月白色的绸衫,他犹嫌不够,顺手又将绸衫的衣带一扯,眼看就要褪下。
“住手!”
一声低喝,带着羞急,自身后响起。冷铁衣解衣带的动作一顿,有些茫然地回过头。只见温酒酒正站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一张清秀的小脸此刻涨得通红,如同染了最上好的胭脂,连耳根脖颈都透出粉色。她一只手捂着眼睛,手指缝却漏得老大,另一只手指着他,指尖都在微微颤。
“你、你做什么!”温酒酒的声音从指缝后闷闷地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
冷铁衣这才后知后觉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外衫已敞,绸衫半褪,精壮结实的胸膛和紧窄的腰腹暴露在空气中,肌理分明,线条流畅,甚至因方才动作而微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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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眨了眨眼,脸上那张憨厚老实的面具表情没什么变化,眼神里却掠过一丝罕见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无辜”的疑惑。
“换衣服啊。”他答得理所当然,甚至因为不解而微微偏了下头,“赶了这些天的路,身上都是灰土汗气,黏腻得很。”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补充道,“酒酒,咱们现在可是‘夫妻’,难道……还不能当着你的面换衣服么?”
他语气平淡,甚至带着点探讨的认真,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可这话听在温酒酒耳中,不啻于惊雷。
她“啊”地低叫一声,捂着脸的手指并拢,彻底严严实实盖住了眼睛,像是要隔绝什么不堪入目的景象,脚下却像踩了烙铁般,猛地转过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朝着里间的屏风后冲去,只留下一串又羞又恼、几乎带着泣音的咕哝:
“冷大哥你……你变坏了!谁、谁要看你换衣服!”
那身影消失在描着岁寒三友的檀木屏风后,还能听到她不小心撞到绣墩的轻微闷响和一声压抑的痛呼。
冷铁衣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光裸的上身,又抬眼看了看那兀自微微晃动的屏风,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极慢地、极慢地浮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浅笑。
他变坏了?有么?不是她自己说的,要扮得像些,不能露破绽么?
“噗——”
“嗤……”
两声极力压抑却又实在没憋住的笑声,自门口处传来。冷铁衣面无表情地转头,只见跟着他们进屋、正将箱笼放下的两名“仆从”——实则是寒衣阁年轻一代中拔尖的好手,流星与青禾,正互相掐着对方的胳膊,脸憋得通红,肩膀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见冷铁衣看过来,两人立刻站直,努力板起脸,做出严肃恭敬的模样,只是那抽搐的嘴角和晶亮闪烁的眼睛,彻底出卖了他们。
冷铁衣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没什么温度。流星和青禾立刻觉得脖颈一凉,赶紧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冷铁衣这才收回视线,不再理会那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脑中不断回放方才温酒酒的反应,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倏地红了。
他望向屏风方向,快流畅地将身上那件碍事的绸衫彻底脱下,露出肌理分明、疤痕交错却充满力量感的完整上身,随手从行李中扯出一件更为舒适贴身的深色棉布短褂套上,系好衣带。
只是在他背过身去整理衣物时,那向来冷硬如冰封湖面的眼底,似乎极快、极浅地,掠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得意之笑。
这扮夫妻的差事,好像比他预想的,要好上那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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