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很干脆应下,感念儿媳一直在外陪着女儿,“你辛苦了,我和琪瑛应该会在这住几日,先回去歇着吧。”
清蕴惭愧,她本来受命来看望贵妃,陪伴大长公主,结果两件事都没做成,全程都在旁观。倒是这位殿下,极为果断地出手,救下了女儿和外孙。
清蕴真心敬服她。
被小公公一路引至东华门,李秉真果然还等在那儿。
他已经得知小皇子平安,只不清楚长姐状况,清蕴人还未至,就远远朝他点头。
李秉真领会其意,沉静地站在原地等待。
宫门前不好议论,上了马车,李秉真才开口:“娘娘虽然身体柔弱,但也健康,一直在宫中精心养胎,为何会早产?”
清蕴轻声道:“郡主昨晚也问过承乾宫女官,她们说娘娘在养胎期间连宫宴都很少去,基本只在承乾宫内走动,吃穿用度一应都提前查过,没有问题。昨日下午也没生意外,是在院中慢走时突然动的。”
这样看来,似乎的确是贵妃运气不好。
清蕴略作停顿,还是没把自身的感觉说出口。
当时建帝抱起小皇子时,她总觉得,那盯着小皇子的眼神,像在看件刚出土的陪葬玉器。
然而提起来过于毛骨悚然,她身处这个位置,也不该说这种话。
李秉真微叹,“希望娘娘一切安好。”
清蕴跟着嗯了声。
对话几句,她就因困顿靠在了李秉真怀中,在马车摇晃中浅浅歇了一觉。
刚进门,果然见齐国公等候在那儿,问她宫内情形。
清蕴一一答了,安抚齐国公,“父亲放心,虽有意外,但可谓有惊无险,娘娘与皇子均安好。母亲仍在宫中陪伴,更无需担忧。”
齐国公问,“陛下可有说什么?”
“母子均安,陛下自是高兴。”
齐国公若有所思地点头,不过得知女儿和外孙都没事,到底是安心大过其他。
倒是清蕴,短时间奔波两地,连着十多个时辰未眠,眼下青黑明显。齐国公也不好意思问太多,忙让儿媳去歇息。
简单洗漱后,清蕴扎扎实实睡了三个时辰。一觉醒来,天又暗了,外屋传来说话声,她仔细辨别了下,是李秉真和张颖。
似乎是在讨教刀伤的事。
张颖的医术涉猎也挺广,连这些都有所了解。
她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不多时,听到里屋动静的李秉真就入内,手中拿了一叠纸,都是他刚记录下的要点。
清蕴现了,他对自身的病不怎么上心,涉及到亲近的家人还是会和寻常人一样。
“我好像听到张大夫声音。”
“嗯,他刚离开。”
清蕴故作不知,“难得见你主动找他。”
李秉真淡笑了下,知道夫人的意思。但他现在还不准备把自己在试用那个法子的事告诉清蕴,一则这方法本就是冒险,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施针过程也比较骇人。一则是想给她惊喜。
他如实拿出记录的纸张,“张大夫医术高,在我看来有些地方远胜太医,所以向他讨教剖腹伤如何休养复原。”
太医诊治的对象多为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稍有不慎就容易被降罪。所以即便诊出问题,他们治疗起来也多用保守的法子,小小风寒治个十天半个月都属正常。
外人觉得太医院汇聚了世间医术顶尖之人,但李秉真从小见识过诸多大夫,心中自有分辨。
他们纵有十成医术,真正拿出来的可能只有三成,倒不如张颖,敢于担风险,只为治愈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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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贵妃刚刚产子,朝堂暂时还没什么动静。
清蕴途中又进了一次宫,把李秉真记录下的休养之法和药方交给大长公主,用不用,当然是她这个母亲决定。
在这之后,清蕴再度清闲下来。
或许也不算清闲,毕竟府务、生意上的事不会停,遇到要事还是得她来拿主意。
唯有一件事,即使到郊外散了趟心,清蕴还是没有再次见陈危。
她还没有真正理好对陈危的想法,也不想再次情绪失控对他做出什么。
陈危不在意,她自己却是很不喜欢那种感觉。
这日傍晚,她坐在院子里新搭的葡萄架下,听管家禀报更换府里仆役的事。
周管家道:“依夫人的吩咐,把厨房、马房、洒扫的人都遣散了一半,昨儿下午刚到人市去挑选了十人,如今正在调()教着,等他们学好了规矩就立马用上。”
“嗯,能耐是其次,谨言慎行最重要,别叫我再在府里听到风言风语。”
如果不是从白兰口中听说,她还不知府里一直有人在私下猜测齐国公和大长公主和离的原因,有好事者把这件事和李审言长期搬回国公府居住牵扯到一起。说齐国公有意抬举二子,大长公主一气之下和离了。
还有些人大概是没意识到府里风气流转,见她这个世子夫人执掌中馈,以为和以往一样,给李审言那儿送食送水送物时要么不及时,要么敷衍。
阿宽告到她面前,她思索后,决定罚一顿,再把这些人换了。
当然不能只换大长公主在时府里进的那些人,传到婆婆耳中,还以为自己对她有意见,干脆就各换一批。
周管家连连应是,“夫人放心,这自然是最紧要的。我昨儿也带人去二公子那儿看了圈,把该补的都补上了,今后绝不会有人故意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