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场的没有人提出质疑。所以与其说,这是一把较量,不如说,是他们找了一个由头,把这样的重担放到赵野的肩上,并宣告众人,这就是他们的决定。
所以看到已经输棋的关逸,梁彦好仰了仰脑袋,催他麻溜的把罚酒喝了,然后玩笑着问,“你可别是嘴上说着不让我们,要和我们比个高下,结果暗地里给我演戏吧?上回演过就算了,我不计较,可这回若是还要演……”
毕竟上回交手两人不熟,自然都有所保留,这回不干性命的,哪里还要留情面。
剑客把酒水一口气干了,出言反驳道,“我可没演,我真下不过他,不信你自个儿来,别老拿我当挡箭牌。”
梁彦好才不愿意丢这面子呢,果断摇头摆手,回道,“我哪里知道你会输得这么难看,一条鱼牵不来还给他吃了个满盘皆输。”
剑客不觉得丢脸,伸手指着赵野,把话讲明白了,“他可厉害着呢,要他当领路的,亏不了你。”
听到这里,章絮终于明白了,感情他们想要赵野来统管往后的逐项事宜,不过借了这盘棋局把这话摆在明面上。
此前说过,他们一行四人没有一个看起来靠谱的。关逸不认路,走到哪里都得靠问,万一问错了给人乱指路,以后少不了上当受骗;梁彦好更别提,两眼一睁就是嬉笑玩闹,他一心只想找个能用的,把身上重担推过去;酒兴言不爱掺和他们的计划,走到哪里就算到哪里;呼衍容吉外族人,梁彦好再偏颇也不会把权力都放给她。
队伍里唯一能接下这份权力的,就是赵野,他太合适了,尽管他在章絮面前表现得不过平平无奇混迹在众人中的散棋一枚,但一旦有人掷出“枭”面,他就是那个最该被竖起来的。
而赵野呢,他不怕事,他敢作敢为,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发现他有头脑有能力,且关键在,有人能管得住他。
所以今日,他们就是想问,赵野愿不愿意接下领队一职,带着他们往西域去。
“我夫君他……”章絮还在思索要替赵野说些什么,毕竟领队一职职责太大了,队伍里都是他们惹不起的达官贵人,真出了事拿项上人头都赔不起的。
可赵野不犹豫,出声应下,“我方才就说了,只要你们肯带我娘子去河西,别说要我带你们去西域,就是想杀那须卜氏的首领,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心里没多少道德,我手下杀过的人,比关大哥见过的对手还要多。”
梁彦好听见他的首肯,那别提多高兴了,直接从凳子上站起来,举起手中的酒杯往赵野手中撞,“别说带你娘子去河西,日后她若是有一分不适,我都能停下来给她十分的照应。这行进的速度,就是全依照她的需求来都行。”
赵野要的不过如此,他要的不过是,其余的几人能给章絮足够的时间调理身子。所以也高兴了,站起身来与他们碰酒。
这一杯又一杯,他们三个男人像是今日才结拜的好兄弟似的,拿那美酒当水喝,杯杯下肚。
不掺和他们男人酒局的女人小孩老人们,在一旁看着也高兴。章絮能感觉出来,这段时间赵野一直都很防备他们,生怕他们趁人不在就欺负自己,所以事事都要跟在身边,眼下三人交心,以后想要做点什么,也能安心把后背交出去。
“你和你家夫君都是极好的。”酒兴言也懒得管这局游戏究竟是哪一方赢了,催他们到其他地方喝酒的同时,端了一壶茶水来找章絮说话,“他们眼睛太高了,总看不起扎根在土地上的贫民。”
章絮闻言,受宠若惊,连忙半站起身给酒大夫倒酒,红着眼睛边倒边回,“还得我们感谢你们,若不是遇上了酒大夫,我们还不知道要如何往前走呢。”
酒兴言摇了摇头,肯定道,“非也,就算没有我,你们也能走得到河西。丫头,不要觉得是你们乘了我们的便宜,事实上,应当是我们托了你们的福气。从洛阳出发的那一刻,我这心里就清楚,只有我们四人是绝对走不到终点的。”
章絮听不明白,懵懂地低头,跟着医者把手里的茶水啜饮干净,答,“怎么会走不到西域呢,你们那么有钱。”
酒兴言看着还稚嫩的丫头,忍不住放声大笑,解释道,“因为我们四个都没想过回头路,这一路不死不休。这其实和治病救人一个道理,没人能救得活一心赴死之人。”
女人听完,忍不住扭过头去看梁彦好,惊讶地问,“公子哥也这么想的?”
医者不否认,歪坐在凳子上斜着身子去打量着在庭院中打闹地不亦乐乎的那个人,嘱咐道,“明日睡醒了下楼来找我,我带着你去给那庄主看病。”
“怎么是我?”章絮第一回得此重任,还有些不习惯,“关大哥比我更合适吧,他至少能拿得起那个药箱子。再说了咱们还没比完呢,大夫还不一定输。”
医者听了,笑笑,问,“你不和他们一边么?怎么不想着要我输。”
“方才是一边的,可这会儿不是了,他们心里那么多主意都不肯告诉给我听。我夫君更是,他看起来好像是不争不抢的,谁知道肚子里有这么大的野心,也不提前给我通个气儿。”章絮有一说一,她原本还打算万一赵野喝醉了,给他煮点醒酒的暖胃,这会儿巴不得给他喝倒了,狠狠难受一回才行,“也不是我求您,是他们有事相求,非要您去一趟不可。”
“哦?”酒兴言不解,好奇地问,“他们什么时候和颜家庄的人混在一块儿了?”
一直缩在旁边没说话的颜升有话说了,他半站在凳子上回答道,“我知道!赵哥哥想见我爹,就把我绑来了,说领着我去见我爹,我爹肯定让他进门。至于另一个哥哥,听说是和我爹打了一架,把他打伤了。”
“什么伤?”酒兴言听完,胡子没气掉半边,心想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横行霸道的事情,偏偏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偏偏还是队伍里最要紧的三个人干的,“他们都做了什么,丫头你一五一十地说给我听。”
呼衍容吉能猜到她们在做什么,坐在一旁偷笑,眉目间不乏有看戏的嫌疑,偏过头看了看章絮,轻点头,允许她告状。
“梁公子把他爹的巴子剁了,这会儿躲着呢,生怕给您知道。”章絮直言不讳,决心推他们一把,“虽然是为了我们不得不做的,但今日这样算计您,实在过分。酒大夫无论是要打还是要罚,姎绝不多说半句怨言。”
此话一出,酒兴言气得两只眼睛都瞪直了,他还从没听说过这样不讲理的事情,那是一个起身就把脚旁的凳子撞翻了,大步往他们那边走去。
医者个子虽比他们矮上不少,可想要制服他们也是手到擒来。
只见酒兴言从袖中取出三枚银针,分别刺进三人的环跳穴里,使其下肢僵硬笔挺不能动弹。
“啊!我去!”梁彦好身子最弱,对穴位的反应最敏感,这一下受针,整个人都没劲儿了,要不是及时扶住了站在身侧的赵野,就是能直接摔倒在地上,“老酒你干嘛?我们正喝得起劲呢,你突然搞这一出。”
酒兴言操起
能用的东西就往梁彦好身上打,那是从背臀到大腿,无一幸免,“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巴子是你能随便割的么?你下手没轻没重的,把人家弄死了都有可能,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玩!梁相怎么教你的,仁义礼智信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医者边骂边打,一点情面不留,真像在教训自家孩子。
赵野和关逸以为这火烧不到自己身上,一心想着酒大夫封穴不过是阻止他们插手帮忙。谁知道酒兴言转过头就操起了手中的棍棒往他们身上打来,“赵野我就不说了,关逸你肯定在场。你在场也不知道阻止,也跟着疯了??”
关逸都快四十的人了,多久没给人这样揍过,那是面子里子一点儿不剩,扭头一看,女人们坐在凳子上看他们笑话,“不是老酒,他要发癫我能管得住呢,他不是咱衣食父母么,我哪里敢得罪他。哎哟——你下手轻点,把我们打伤了后面谁保护你们。”
“我还不知道,一个二个就知道耍帅是吧。耍帅我不拦着你们,你们爱干嘛干嘛,人家丫头们喜欢,我也懒得管。可巴子是你们想剁就能剁的么?还不如一刀直接把他杀了呢,真是气死我了,出门在外没一个省心的!”酒兴言就没见过这么不听话的,举起手上的用具就往他们身上最脆弱的地方打去,打得那是一个尽心尽责,梁彦好觉得自己屁-股那是火辣辣的疼。
“赵野!你帮着说几句话啊,哎哟!打成这样咱们今晚怎么睡?”公子哥还在挣扎。
“怎么说,我们有错在先,我只答应了陪你一起受罚,不要你孤单。”赵野知道今日逃不脱,便也爽快,领罚在前。
而听见梁彦好辨言的酒兴言怒火中烧,抬脚一踢就把他膝盖窝踹软了,要梁彦好跪下,“我眼下就带着丫头和那小子去颜家庄走一趟,你们三个都给我在这里老老实实跪着,不到我回来,谁也不许拔出穴位里的银针,听见没!容吉会留在这里监督你们。”
关逸谁也得罪不起,得,老老实实跪着了。
梁彦好还想说两句,可抬头一看呼衍容吉,觉得自己再说话就显得无赖了,遂闭上的嘴。
赵野则承担了一切,老实道,“此番有错,大错在我,还请酒大夫不要太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