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梨只好说:“如果是因为我爸爸对你做了过分的事,那我跟你道歉,你知道的,他也付出了代价。如果你要把他的事,算在我头上,这么多年,是不是也够了?”她说这段话的时候,视线只敢落在他领口的位置,声音怎么听怎么透着一丝淡淡的可怜伤心。
沈砚手指蜷了一下,眼底那层薄冰仿佛渐渐融化,她额头的发丝跑得有几分散乱,以至于他忽然下意识抬手。
“哥哥。”喻梨忽然叫道。
沈砚高大笔直的身体,因为这个称呼,整个人僵硬在那里。
“你以前其实真的对我挺好的,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原因,忽然不想对我好了,但是我这个人记恩不记仇的,我以后跟廷屹依然叫你一声哥哥,你可不可以把以前的包括那晚的事情都忘掉?”说到最后,她仿佛终于鼓足勇气,敢抬头望他。
但沈砚的英俊到近乎薄情的脸,顿时冷如冰窖。
仿佛立刻看透她那点小心机,他真恨自己居然了解她,所谓大动干戈跑这么远找他求和,也不过是想让他心软,只是因为廷屹。
她其实压根儿不关心她爸爸对他做了什么,也并不关心他突如其来的冷淡,并不一定非要一个答案,她如今心里满满的,只装得下廷屹的事,就像当年她满小脑袋瓜子里都只装得下一个沈砚。
所以肯放下身段,放下她的小傲娇,跟他求和。
沈砚的胃,又传来熟悉的绞痛感。
他扯了一下唇角,那抹笑容丝毫没有让他俊脸看起来和善点,反而透出一丝诡谲,微微弯腰,凑近她,黑曜石般的一动不动锁住她小脸上的表情,玩味道:“什么样的哥哥会跟妹妹上床?”
她脸色果然瞬间苍白如雪,连手里的伞都握不住,被风吹到地上。
沈砚握住她细小手腕,仿佛担心她晕倒似的,但事实是他脸色比她更惨白,简直像电影里那种冷酷又冰冷的吸血鬼,握住她的手也很凉,口吻已经克制不住怒意:“喻梨,廷屹不会是你的猎物,收起你的痴心妄想。”
喻梨被他拽住不能动弹,眸子已经红了,咬牙切齿:“你为什么一定要抓住一次的错误不放!”
“因为是错误!”他同样怒目而视,额头青筋绷起,竟然沁出薄汗。
他脸色看起来糟糕极了,看起来比她还要愤怒,她不懂他凭什么愤怒,他又不喜欢她,为什么一定要纠着不放。
“随便你!”她甩开他。
她尽力了,喻梨想,从死局找可以跟沈廷屹在一起的路,哪怕不要脸一点,哪怕卑鄙一点,她想了所有可以想的办法,她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以前对他如此,现在对廷屹也如此。
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要用尽全力,不然怎么算喜欢呢?
大约她太用力,沈砚被她甩在地上,那么大的个子,蹲在地上,看起来痛苦极了。
她觉得他可笑,也觉得自己可笑:“你愿意纠结一段肮脏的、不道德的关系是你的事。我会忘记的。”
会忘记的,只是一个错误而已,她想,有些跌跌撞撞去找她被风吹跑的伞,但心里好难受,明白不止是简单的错误,沈砚的路走不通,她最终得付出昂贵的代价。
山腰间起风了,日照没那么强烈,她收起伞才察觉不远处沈砚不对劲儿,一个大男人蜷缩在那里,看起来狼狈又痛苦。
可关她什么事,她管沈砚发什么颠病。
她抬腿走了几步,墓园傍晚的冷风吹出阴森感,她不知道想起什么,又折返回去。
抬起伞尖戳了戳他肩膀,声音硬邦邦的:“喂,你怎么了?”
沈砚的脑子里循环着她那句‘肮脏的’、‘不道德’’的关系,胃部绞痛,但胸口分明传来更残酷的隐痛,整个人青筋凸起,冷汗涔涔,余光里,瞥见她娇小的影子头也不回地往下走。
某些方面,她是真的挺狠的。
她背影停驻片刻,出人意料地折返了。
冷冰冰又娇滴滴的用伞戳他肩膀:“你怎么了?”
沈砚没吭声,或者已经坑不出声。
迷迷糊糊的,他只是忽然想起,某个春夜,小姑娘从窗户口偷偷爬进来,摸到他病床上,心疼地摸住他伤口问他:“哥哥,是不是很疼啊?”
喻梨看他情况确实很糟糕,简直一副濒死的模样,蹲下身,这才注意到地上居然有呕出的血迹:“你保镖呢,有没有呼叫器?”一边说,一边去翻他口袋。
沈砚握住她肩膀,全程一声不吭,都痛成那样了,居然也不放手,好像担心她真的会把他扔这里一样。
喻梨想,原来他也怕死。
但她天生心软,居然陪他等在这里,他冷汗滴到她身上,她恍若不察,仿佛能替他叫保镖已经仁至义尽,没有多余的抚慰。
他却一直看她发呆的小脸,带着点贪婪的,憎恨的,又痛苦的复杂。
两个黑衣保镖终于赶过来。
仿佛怕他误会,她还解释了一句:“看你是沈廷屹哥哥的份儿上。”
他恨不得没听见。
沈砚被保镖送至沈氏旗下一家私立医院,急性胃出血。
沈清在外头出差,得知消息,又赶不回来,很是心疼,给沈廷屹打电话。
沈廷屹先问了那边医生情况,确认没有大问题后,下班后一边跟喻梨通电话,一边往医院赶。
喻梨有点心虚,她怕沈砚胡说八道,想了想说:“是不是跟蒋叔一家医院,我顺便也要去看蒋叔。”
沈廷屹:“那我先回来接你。”
喻梨说好。
两个人到医院,沈廷屹确实十分担忧,先去了沈砚的VIP房号。
喻梨则去看蒋然。
蒋然已经醒了,徐凤芝这次没有逃脱,据说最近几日,一直陪在蒋然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