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燃说不准。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时间。
停下思考的功夫,祝星寒接着用商量的语气说:“你介意一个人的话,可以带你的朋友同事一起来,我能留好几张票。”
柳燃听着心里有几分难过。祝星寒在她面前总有点儿说不上来的卑微,就像她在明斯予面前一样。她也搞不懂祝星寒为什么抓着自己不放,她没有好到让人念念不忘的地步。
但没办法确定的事她做不出承诺。“我如果能去的话再联系你。不过,我大概率去不了,不要浪费票,给别人吧。”
祝星寒固执道:“没关系的,你不来票我也给你留着。”
挂上电话,柳燃觉得很累。
她清楚自己百分之九十九去不了,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跟同事核完一份评估资料就忘了。
回家,齐蓁不在。明斯予说她回老宅有事,明天才回来。
齐蓁做好了饭才走。柳燃把饭菜一一端出来,凉的热一热,叫明斯予来吃饭。
她有意避开了和明斯予接触。
每看明斯予一眼,心里的恐慌就大一分。
林秘书跟她讲了不少明斯予的“事迹”。
明斯予做事很狠,也没什么道德,做过不少粗暴但有效的事。公司刚起步时尤甚,后面才慢慢收敛。威逼利诱这一套,明斯予早就玩儿的再熟不过了。现在公司壮大稳定了,她懒得做了而已,所以柳燃才没见过她在生意场上用过的那些手段。
林秘书说的时候非常崇拜,说明斯予像黑白通吃的社会老大,特别帅。
柳燃默默衡量了一下,明斯薇说的对沈云禾的那些威胁,明斯予绝对干得出来。
永远不能执导电影,永远不能进入影视相关行业,相当于断了沈云禾的收入来源。对于本就急需用钱的沈云禾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沈云禾原本为加入《玻璃海没有回音》剧组欣喜若狂,以为能给自己、给家庭带来转机,却万万没想到,会是一切急转直下的开始。
此刻坐在她面前慢条斯理吃饭的女人,对母亲做过那样的事。兴许,明斯予都忘了还有沈云禾这么一个人。
就连明斯薇提起沈云禾,也是那样的漫不经心。沈云禾不过是她们事业路上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子。路不平,拿来垫;垫不好,就踢掉。
而自己和明斯予耳鬓厮磨,做过除了标记以外一切荒唐的事,并且还沉浸其中,欲罢不能。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柳燃再也忍不住,跑到卫生间吐了起来。
明斯予放下筷子紧随其后,皱眉问:“你怎么了,突然吐?”
柳燃小声抽着气:“我没事,可能吃太急了。”
“那你缓一会儿再吃点儿。”
柳燃摇头:“不想吃了。肚子有一点不舒服,我想去躺一会儿。”
明斯予动了动嘴,像是想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咽了回去,没说,面无表情的转身,回去继续吃饭了。
柳燃脱掉外套躺进被子,闭上眼睛,浑身上下止不住的冒冷汗。一闭眼,明斯予、沈云禾、白瑜……几个人的脸在她面前切幻灯片似的来回放映。
过了一会儿,明斯予端了一杯热水推门而入。身旁坐下一个人,柳燃迷迷糊糊的想,锁门了,明斯予是怎么进来的?
迟钝的反应过来,哦,门被明斯予拿油锯锯开了,现在她房间是个随便谁都能进来的状态。
明斯予看着脸白惨惨的柳燃,到底没忍心继续昨天的争执。
严格意义上来讲,不算争执。争执是要双方吵起来、争论起来,她和柳燃不是。是她单方面的发泄不满,哪句话难听捡哪句话说,柳燃根本没接招,无视她,冷暴力。
她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她本来都认为人生的最后一段可以还算完美的走完了,不剩多长时间了,结果冷不丁柳燃出了岔子。
今天下午温秘书给她答复:柳燃在学校除了正常上课,经常出现在她身边的只有简怀瓷和祝星寒。她们系的人几乎都知道,祝星寒在追柳燃,大老远从隔壁舞校跑来就为了见柳燃一面。
苦思无果、甚至已经开始反思自己的明斯予终于找到问题的答案:柳燃最近的反常,是因为祝星寒。
年龄相差不大的年轻女孩,温柔漂亮,舞蹈生,气质没得说,柳燃这个长期被关在实验室、又被前两个主人虐待的小可怜,错过了十五岁到十九岁的花样年华,突然间被追求,心里恐怕小鹿乱撞到要上天了。
明斯予自然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她让温秘书查到祝星寒最近的活动。既然她已经警告过祝星寒离柳燃远点儿,也警告过柳燃,都不听,那就不能怪她不客气了。
她先咽下没跟柳燃说。柳燃可怜兮兮躺在床上的样子,看的她又无奈又心疼。柳燃这么对她,她居然还在心疼,要是让贺千戈知道了,绝对会笑掉大牙。
握着杯子的手心烫的发红发痒,明斯予轻声唤道:“柳燃,把被子掀开。”
柳燃眼睛睁开一半儿,看了她一眼,眼泪就从眼角流下了,眸中充斥着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没动,明斯予便放下杯子,一手掀开被子,看清柳燃胃部位置,一手就从衣服下摆钻了进去。热乎乎的手掌贴着冰凉凉汗津津的肚皮,紧接着另一只手也放了上来。
明斯予边帮她暖肚子,边问:“是这样吗?你上次是这样给我暖的吗?”
柳燃鼻子一酸,眼泪开闸似的往下淌。脑子更乱了。明斯予为什么不骂她呢,为什么不继续对她颐指气使呢,为什么不继续对她说难听的话呢。
为什么要像妈妈一样给她暖肚子。
理智告诉她现在应该把肚子上那双手拿出去。可她贪恋那份温度,痛苦又懊悔的迷恋着,迟迟动不了手。
明斯予是一杯加了糖的砒霜。
再一分钟。最后一分钟。柳燃一次次给自己找理由,找借口。明斯予觉得手凉了就拿出来握杯子,热水温度传导到她手心之后,再传递给柳燃,如此反复,直到杯子里的水也不热了。
给柳燃擦掉眼泪:“至于吗,感动成这样。”
柳燃呜咽:“不是的……”
明斯予觉得不对劲,暖肚子暖了半天,柳燃不光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反而脸色更白了,额头、手心都是冷汗,体温却偏高。
柳燃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要晕过去了。
明斯予赶紧打电话叫医生来家里。最后诊断出来,是急性肠胃炎。柳燃抱着肚子在床上蜷缩成了一只虾米。开了药吃下,送走医生,明斯予坐*在床边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