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沅沅:“对对对,就是他,那个多次考试第一的。”
“你们……怎会在此?”冯嘉豪也看到了门外的二位,惊惑不已。
“我们……”杨沅沅搂紧了怀里的话本,理所当然道:“我们来书院自然是拿落下的书册,倒是你,在院长屋内鬼鬼祟祟的,该不会是在做什麽见不得人的坏事吧。”
“我没有。”冯嘉豪红了脸。
杨沅沅直接将房门打开,觑了眼他垂在身侧的手:“那你手里拿的是什麽?”
冯嘉豪下意识将手藏到背後,支支吾吾:“我丶我就是,就是来随便看看……”
杨沅沅一脸鄙夷:“说瞎话不打草稿,你骗鬼呢。”
冯嘉豪脸更红了。
商翕扫了眼屋内,视线停在窗下被翻得有些杂乱的竹筐上。
“你在找考卷?”她问。
冯嘉豪踌躇再三才承认:“嗯,我想找一份考卷。”
“啧,不愧是久居榜首的人,这时候还在想着考卷的事。”杨沅沅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顺手在那放置考卷的竹筐里拨弄几下,随手抽出一卷。
这一看,便又察觉出点不对劲。
“咦,这不是去年中秋过後那场月试的考卷吗?”
杨沅沅细细回想了一番:“我记得,那次月试是蔺煦威胁你将考卷上的名字写成了他的,这才让他得了个榜首,对吧?”
闻言,商翕从竹筐里取出一卷展开看,的确是去年中秋过後,她与蔺煦打第二个赌时的月试考卷。
商翕疑惑丛生:“冯公子,这次的月试距今已过去半年,当时书院也给了蔺煦相应的惩戒,你现在又是为何要来寻这考卷?难道是这考卷有什麽问题吗?”
“对啊,”杨沅沅随声附和:“你手里拿的应该就是你自己的那份考卷喽,拿自己考卷还要藏来藏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份考卷不是你写的呢。”
杨沅沅无心的一句调侃令冯嘉豪脸色骤然白了白。
商翕将他脸上的变化尽收眼底,默了片刻,她试探着开口:“你的那份考卷是蔺煦写的?”
“我——”冯嘉豪低下头,沉默。
至此,两人都明白过来了。
杨沅沅还没从错愕中回过神:“不是这……这考卷真是蔺煦写的啊?那你当时还告到院长那去说他威胁你换考卷?你俩这到底闹得哪一出?”
商翕:“冯公子,可否告知我们当时究竟发生了什麽?你且放心,此事,我们不会说出去。”
良久,投落在地的花窗光影悄无声息地挪了挪,一道稍显颓靡的声音掷破寂静。
“罢了,告诉你们也无妨。”
冯嘉豪:“那个时候我受人影响,对赌坊上了瘾,我家的境况你们是知晓的,根本填不了赌输的那些钱,于是我便只能找人借银钱逃课去赌,只盼有一天能走运,我的心思全放在了赌坊,根本无暇顾及学业,为此,夫子还责骂过我几回,可掉赌桌上的人哪那麽容易被拉回来。”
“後来,我就连借来的钱也全输了进去,赌坊的人扬言若我不在七日之内还钱便要我和我家人的命来偿,当时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而恰巧那时月试将至,蔺煦找到了我——”
“他说他知道我现在被赌坊追杀讨债,所以想借此同我做笔交易,事成之後他会替我解决赌坊的事。虽然我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有一点我很清楚,他是宁国公世子,他的身份是我这种人可望而不可求的,世家公子们挥挥手动动嘴就能解决的事情,对我来说却难如登天,于是我应下了他口中说的交易。”
“他让你与他交换考卷?”杨沅沅好奇插了一嘴。
冯嘉豪缓慢摇头:“是,也不是。”
“蔺煦说其他照常,只是让我在写完後就去院长那告发他威胁我换考卷的事,事情也正是奇怪在这,我当时虽不知他这麽做究竟是为何,但还是照做了,直到我们二人同时被院长唤到宜安堂时,我才发现院长手中那份写着他名字却与我字迹相差无几的考卷并非出自我手,那时我沉溺赌坊,早已不是稳居榜首的那个人了,可那份考卷的内容却写得极好,好到……我甚至怀疑是否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因是交易,且有牵扯到考卷的真实性,我不敢多言,只能暗自接受那份与我自己相同的考卷,将这个秘密埋在心底。事後,蔺煦的确为我摆平了赌坊的事,只不过这件事折磨了我许久,我始终忘怀不了那份考卷的内容,所以我方想着趁此机会再来瞧上一瞧。”
杨沅沅听得惊疑不定:“所以这考卷当真是蔺煦写的?那第一还真是他啊。”
冯嘉豪:“自月试过後我便未再同蔺世子见过面,故此事在下也不能全然确定,但我曾经想过,如若这考卷内容当着出自蔺世子之手,那他便并非往日所见那般不学无术,纨绔不训,而是才华横溢,藏锋敛颖。”
说到此,冯嘉豪不由感到敬佩。
商翕敛下稍有混乱的思绪:“冯公子,可否借我看一眼那份考卷的内容?”
“好。”
三人从书院出来已至午时,杨沅沅挑了家京城新开的酒楼去庆祝,路上见商翕心神不宁,料到她应是还在想刚刚冯嘉豪说的事。
“湛湛,蔺煦去边关後有给你写信吗?”
商翕摇头:“没有。”
“这样啊,”杨沅沅宽慰她:“想必是太忙了,等他得空肯定会给你写信的,或着有可能那信就在路上呢,咱们再等等,别难过。”
商翕哭笑不得:“我没难过,战场上刀剑无眼,没什麽消息反倒是个好消息。”
“也是,那咱们就不想了,先去吃个饭,然後再去寺里祈个福,保佑大家平安康健。”
商翕:“好。”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商翕依旧没有收到蔺煦从边关传来的信,就如同她对杨沅沅所说的,如今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可老天似是总喜欢在她平静安逸的生活中砸起一圈涟漪,就在她正准备与好友前往京郊踏青时,边关传来一则消息——
宁国公世子蔺煦,夜探敌营遇伏,身中数箭,不治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