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庆二十五年春,太子商岑与骠骑大将军徐立之女徐诗年定下婚事,婚期便选在四月十二,彼时,刚与大楚立下盟约通好的大锦以及前来大楚朝贡的西真等国也会赴宴观太子迎亲之礼。
“我来了,我来了!”
茶楼雅间散着的清竹雾香被匆匆跑入的女子搅得一晃,原本静谧的雅间顿时热闹了起来。
“湛湛,诗年,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杨沅沅激动地跑到二人桌前,嘴角的笑根本压不下去。
商翕早已习惯她咋咋呼呼的性子,倒下一盏茶推向她,边问:“表姐这是又在京城发现什麽稀奇好玩的了?”
杨沅沅抿了几口茶,缓了口气,才笑呵呵回:“好玩的嘛,倒的确是有,不过我说的好消息不是这个。”
她眼睛提溜转两下,朝两人各递去一个眼色:“摘星阁知道吧?”
“知道啊,”徐诗年用团扇轻轻给她扇着风:“听闻摘星阁内的汤浴效果极好,年前我原打算约你们同去试试,只可惜他家半年前就约满了。”
杨沅沅“嘿嘿”笑两声,掏出三块叶状小木牌:“你们瞧瞧这是什麽?”
两人各从她手中取过一块小木牌,徐诗年眼眸一亮:“你竟然约到摘星阁了,当真厉害啊。”
“嗐,小事小事啊,不值一提。”话虽这麽说着,可杨沅沅的下巴都快扬到天上去了。
商翕忍俊不禁地调侃:“这麽难约的地方表姐都能轻而易举地约到,确实厉害呀,只是不知这其中是否有某人一份小功劳呢?”
杨沅沅脸色一转,没好气道:“别跟我提段子界,我一点都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商翕习以为常:“你们二人又吵架了?”
杨沅沅神情严肃:“谁稀罕跟他吵,我与他已经断交了,今後形同陌路,互不打搅,他最好永远也别出现在我眼前。”
闻言,商翕倒有点诧异,先前不管两人如何吵闹,杨沅沅都没说过这种话,且是个转头就忘的性子,用不了多久就又能看到他二人笑闹不已。
坐在对面的徐诗年亦从中察觉出不对劲,两人会心一视,默契接下话:
“是是是,那便不提了,咱们继续聊汤浴的事,话说回来,我还听闻啊,这摘星阁不仅汤池效果好,还有趣儿呢。”
“是麽?”商翕不动声色地附和:“是怎麽个有趣儿?”
徐诗年沉思几息,瞄了眼还在生闷气的杨沅沅:“哎呦,我也不知怎麽个有趣儿,沅沅打听消息这麽灵通,她一定知道吧。”
两人将目光齐刷刷落在杨沅沅身上,杨沅沅被两人这麽一打岔,也顾不上生气,神采奕奕地给二人说道:“你们是不知道这摘星阁里的人有多会服侍客人,他们……”
三人吃茶闲聊过後,在茶楼门前作了别。婚期将近,徐诗年还需回去忙婚仪的事,商翕与杨沅沅先去西市逛了逛,买了好些新鲜玩意儿,而後两人在街口别过,商翕乘马车往回宫路上去了。
近日随着各国使团的到来,京城甚至宫里都热闹了不少,商岑这个太子准备婚事的同时还要安排好招待使团的事宜,整日忙碌到脚不沾地。
商翕自有了自己的公主府後就一直住在宫外,这些时日因着哥哥婚期将近她才又频繁住回了春欣殿帮忙,昨日商岑特来春欣殿找到她,说是今日西真国小可汗会来京朝贡,届时会有迎宾宫宴,希望她能一同前去参宴,对此,商翕自然不会拒绝,当即就应了下来。
入了宫,商翕先是回春欣殿换了身衣裳,重新梳了妆,点了花钿,这才往宫宴去了。
商翕到了宫宴殿中才知晓今日参加宫宴的除了西真国使团,还有刚入京的大锦使团。
大锦使团的人还未到,商翕便跟随商岑一同接待了前来赴宴的西真小可汗与公主等人,待招呼完後商翕正准备回自个席位,忽听殿外宦官禀道:“大锦使团到。”
商翕一愣,看向殿门,就见大锦使团为首那人踏着光影率先步入殿中,此人身形颀长,气质矜贵,唯独脸上戴着一张银质面具遮了半张脸叫人瞧不清样貌,颇觉可惜。
商翕的眸光不由挪向此人显露的眉眼,冷沉凌厉,眼底似有一片化不开的霜潭。
那人似乎有所察觉,稍稍偏过头便寻到了注视自己的那道身影,可又貌似只是错觉,那道身影落了座後便再未往他身上瞧上一眼。
宴会起,歌舞兴。
商翕夹了块糯米糍咬了一口,软糯甜滋的口感晕染唇舌,令人心神都轻畅几分。
“六公主。”
商翕吃得正专心,一道带有异域口音的声音传响于殿内,衆人循声看向商翕,商翕亦是擡眸看去,与对面席坐那位来自西真的公主对上了视线。
商翕礼貌颔首,还没开口回话,便听西真公主擡了擡下巴问:“听闻大楚六公主于箭术一事颇为精湛,正巧我也擅长箭术,不知我能否与你讨教讨教?”
商翕面色从容:“说不上精湛,只是略通一二罢了,公主过奖了。”
西真公主不罢休:“我知道你们中原人向来喜欢谦虚,我不过只是想着讨教一番而已,六公主应当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阿穆,不得无礼。”
小可汗对商翕道:“阿穆年幼,多有得罪,还请六公主见谅。”
商翕:“无妨,若阿穆公主当真想,我乐意奉陪。”
阿穆立刻应声:“那好,择日不如撞日,就宴会过後寻个地方讨教如何?”
“好。”
“琮亲王,你可要一同前去?”阿穆所问之人便是大锦朝当今圣上的胞弟。
商翕顺着阿穆的话,将视线移至那位琮亲王身上。
衆人看不清琮亲王面具下的神色,只见他慢条斯理地把玩着酒盏,悠悠掀眸,随意扫过眼前衆人,最後目光定在商翕身上:
“大楚六公主擅箭术一事我亦有听闻,今日若能观上一眼,实乃本王之幸。”
两人相视几息,商翕撇开眼,若无其事地饮了口茶,并不回应。
琮亲王低笑一声,眼底全然没有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