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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光的脚印下(第5页)

无数线条包裹着唯一的可能,一无所知地丶不停地,替谁旋转着。

菲林放下手中的纸张。已经旧了的怀表躺在抽屉内,PRTS显示此时已是凌晨两点。两个小时前,行动日志的切城行动方案正式归入流逝过的日期,没人知道,若是此项计划失败,罗德岛与泰拉将会变成什麽样子,也没有人知道,此项计划成功了将会发生什麽——线路的验算只是对猜测的更精确拆分。即便将能被分成许多事的一件放在一个篮子里了,真正拎起它却还是会沉入一片不知密度的情绪中,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患得患失。

由诊室走出,来到走廊,左转,第三个房间。陈设整洁丶简单,文件新打印了一份,墨痕快速冷却,除却依照奇怪顺序摆放的书籍,没有再多原先的痕迹。巴别塔的博士绝不会留下书信或留言,凯尔希明白。她们太熟悉,如相邻翻涌的两只浪花,撞在一起不会碎,却会突然看不清自己。领导人的两位副手经常交谈,但关于公事之外的寥寥无几。没必要,或者少需求。“其实,我更愿意相信你们有自己的更适合的‘说话’方式?”萨卡兹摆弄着笔筒,“但至少……语言说出来,一定会有一种力量。”

“正因如此,”凯尔希冷静说,“我们不这麽做。”

近似车轮的倒影投射在荒原上,风把人吹得又冷又干。封闭的通道内脚印积满灰尘。黑暗的议长室里接近没有的喘息颤抖着,那矛盾的丶仿佛已经冷却的温热感——进入石棺之前,学者仿佛已经成了一具尸体。殿堂内杂乱的血迹与腥气缠上菲林的鞋跟,把口中的记忆搅和得不明显。

“……但我并不是没有看见。”她说,神情近乎一种讽刺。

像清楚自己手心的纹路会指向哪里,天空曾经如陆地一样被分成好几个部分,菲林清楚,自己的猜测也总是对半分。没有端点的揣测类似没有形状的幕布,很少人明白该什麽时候眨眼,什麽时候放下手掌。她被动地丶悲观地丶无所作为地投出弃权票,但她仿佛听到回声——那来自于谁,菲林并不想说出口。可凯尔希还是看到了,她也听见了。她无法忍受。拽着她回头和拉着她向前的力道完全相同——一个声音说“那已经结束”,一个声音就说“并非如此”;一个声音说“我在恨她”,一个声音说“这无可避免”;一个声音说“我想知道……”,一个声音说“或许,我只是在希望。如她所言”。

所以,是学者先向她侧过头。狭窄的电梯间里,手指能简单地触碰到两端,却没有一个人伸出手。脚步声摇晃,空旷地丶又拥挤地,转过身来。

“——初次见面,连招呼都不打吗?”

“凯尔希医生?请别为难博士……”

“你好。”学者从善如流,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但菲林从学者的动作中读到了犹豫。“——初次见面。”

深夜,窗敞开,将许久不见的回忆吹进来,如同怀抱。医生惊觉自己在发呆。会议室,学者擡头,走进的菲林似一棵不知何时蔓延到此处的植物,她敲了敲桌面代替问候。灵魂或许有自己的振幅,而这种振幅通常不会改变,可惜医生不是音乐家,她并不擅长在这个时候说话——安静到失语的时刻,突兀的错觉总如影随形,仿佛一旦说出声,自己也就不是这个时间的自己了。而实际上,两人都明白对方的未尽之语,眼神才是二位交流的首要方式,即便不说出来,也不会真的当作没听见。但在超出预料的空白的拼图前,她们仍须找出那本说明书。

“你在这里。”菲林说。

“嗯。”学者说。

菲林并没有从“嗯”里找到快慰。尖锐的目光划过指挥官,但对方是无声的磐石,不论切割的力量会不会降临到指挥官身上,已经决定被风沙侵蚀丶一无所有,轻巧过一个铭牌。学者自然是没有属于萨卡兹的铭牌的,但她的笔记收拾在箱子里,还是留到了现在。凯尔希曾翻阅过,却没有在任何一本看到署名。内里的字句像是刀刻在石头上,多数是旅途做的一些无伤大雅的记号。无伤大雅。菲林用气音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无伤大雅。她知道对方热衷在夜晚工作;知道对方习惯在工作完凝视钟表;知道她并不像她追溯时间,痛斥时间,对时间迷惑——学者将自己在时间里暂且抹去了。存在到底对时间有何作用?後者是否定义了前者?留给菲林的哲学剧场只有十秒钟。“也许我不去接受呢?”这是自然会想到的。“也许我不想不接受呢。”……这也是会想到的。而同样是时间的承受者,她们都拥有狡猾的力量,尽管那个力量叫了另一个名字,记忆也不会那麽容易改头换面。绝不。菲林冷硬地想。

传说,巴别塔成立前,卡兹戴尔边境曾落下一颗石头。在这个天空随便乱扔东西,大地也随便乱被砸的时代,泰拉地质学随意地翻页:有人宣称在矿脉的附近捡到了巨大的牙齿——且不止一颗。後来人们说,可能源石就是坏掉的蛀齿,泰拉神经过于灵敏,已痛得无法自医。而隔膜层又无声息地降落,菲林没有为它取名。占星不再灵验,无数人失去方向感,指南永远停滞——秘密在什麽时候开始成为它自己,或者何时被人定义?……这一切究竟能否成就另一个期待的世界?她行走在这片大地上足够久,却还是无法得出回答。

……绝不。

笔筒里没有盖上的笔尖刺向菲林的指腹,她的心也蓦然收紧。无法书写丶没有记载丶二维码都被尘封的文明是最深层的代码,随着程序进行,数据被书写丶记载——她被赋予。而同样来自那处丶与菲林息息相关,把自己也抛弃了的人,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与那个梦相同,凯尔希注视对方踩过干燥的甲板向前走去,义无反顾——湿漉漉的衣袖渗出一个又一个水痕,世界也似泡沫不断升起又碎灭:

如果那结束不以如此狼狈的结尾告终。

如果她们不会在漫游中再度合作。

如果控制星荚的开关出现,将群星转向新的方位。

如果她们打开实验室,直到它如蛋壳般被其他的生命吃掉,才迟迟继续。

如果天上没有掉下来石头,也没有掀起巨大的风暴。

如果她们不曾组建一份相同的轨迹,不再会面。

如果石棺无法逃离空间与时间,未曾按计划醒来的人由此彻底陷入一场标记为希望的永眠。

再或者,大海淹没泰拉,邪魔占领门扉,山峰砸碎城邦,源石占领一切。

并不算管理员的菲林坐在无数屏幕前沉默不语,而上述均被删除丶推翻丶更改。循环的细网中,唯一相同的场景是戴着兜帽的人在方舟前无声坠落。方舟计划失败了,但也标志着另一开始。抱有决心的并不只她们。多重作用下,学者掉入这段时间,另外的所有死亡都会带来馈赠。

但回形针已经定好。她们没有“其他”好说。菲林的决心令她的爱与恨都发出尖锐的警告,医生对指挥官冷眼旁观。新上任便开始连轴转,甚至在连续工作超出二十小时後声调仍稳定如树根——指挥官名副其实。实际已闭上了眼睛,但眼皮仍活动着,或许褪黑素是分泌在另一个躯壳上,体内流的更是僞造的血液。然学者毫无疑问是再普通不过的古人类。尽管仪器做出七次扫描仍对研究者的大脑束手无策——医生的一切困惑丶惘然也都不得不砸向原处,过去只能全部缝在最靠近的左手。但她忘记了,医生绝不是只依靠左手就能完成的职业。而学者的回答总在她做出的选择中。这一个多月发生的事太多,所有的巧合如雪花撞在一起,冬天悄无声息地过去。若是谁翻阅这一个月的行动日志,或许会惊讶于比故事更曲折的内容。而现实不是能轻易翻页的故事,她们永远失去了一些人——那些人绝不会回来。学者……或许是无数坏消息中的好消息之一。印象深刻的是,巴别塔时阿米娅最喜欢找学者说故事,而不茍言笑的菲林参与此环节通常为最後——“请两位降低音量”。

“昨日,翻阅的某本书上说,每一个故事都是一个愿望。小心你许下的愿望。”学者像是要缓解气氛般地说,“请帮忙开下灯,好吗?”

菲林看了她一眼。PRTS检测到了指令,会议室重新亮堂起来:学者在笑(面罩取下後的学者是不需要怎麽观察的一双眼睛一只嘴巴的玩偶)。随着排风口运作与气温变暖,研究者态度也很温和:“抱歉,刚刚说错了。是‘善待你许下的愿望’。”

“……这句话请对你自己说。”凯尔希不打算花费时间在无厘头上。学者再次“嗯”了一声:“我正在说呢。”——她似乎还要说什麽,但通讯设备突兀振动了。屏幕自动亮起,标注紧急的任务下规定的条件十分艰巨,PRTS按序为指挥官播报具体战况:干员部署紧缺,支援近无,可视与可利用地形较少。情报如酒精挥发在学者的大脑内,扩散後黏合。不同的人身体酶数都不同,或许也有那种特定消化情报後组合的酶。这是天赋异禀,还是久经考验?脑内预设下,学者秩序井然地部署应援人员丶整理出发路线与时刻表。

凯尔希索性在一侧坐下,浏览权限内公布的任务计划:箭头干净简洁,指令精准简练。博士默不作声,任由放在一旁的隔板背光部分被屏幕的光照着,反射的好像没有很多,但那一侧面的确也被弄亮,照出某个刘海的侧轮廓和眼睛的下边缘。而又一条消息跳出——学者把脑内的快速推翻,下了另一条指令,侧过头时和医生一刹那对视。凯尔希说:改主意了?

博士说:嗯。改主意了。

医生说:你有数就好。

指挥官回答:好。我知道。

医生很快离开,她还需要去值班。罗德岛外,上浮的陆地撞击在一起,像是云。过了几个小时,天色到最暗,然後即将变亮时,PRTS告诉学者行动还是推迟了,幸运的是,只需要重新布置战术。她有五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便直接在办公室休息。叫醒她的是广播。赶到指挥室,震动愈演愈烈,学者计算变量加速度,边抓住小兔子的手。阿米娅反握住她,力道很紧,眼神坚定。演算换为简单易懂的说明表,操作员不再慌张;舰船按原计划继续上升,直到陆地变成库里保存的那个扁扁的拼图,一切安然无恙。沙尘过去了。干员紧张问:“需要再降低一些吗?”指挥官说:“不用。”说话时时间不会静止,但不会发生的事也不会发生。

甲板因尘暴需再次清理,暂不开放。学者来到一楼,靠近螺旋桨的窗前刮起的风将博士吹得像洋葱般一层又一层。眼睛眯成一条线,忘记关闭的作战耳机里传来“嘶嘶”的电流声。她闭上眼,黑暗宽广,又像是珠子,滚动到学者的手心。脑海里的地图上满是黑色的点,明明是已分裂的区域,字符之外连成的线却像是一只眼睛。

……但为什麽只有一只?她狐疑。几小时後,任务和险情都顺利结束,舱门再次打开——PRTS播报风速丶高度丶方位丶低点差丶地势气压,以及厚外套也压不住的冲击力,像是汽水冲开瓶盖。医生也从手术室中走出,来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大约还有五分钟房间的主人才会出现。书架随心所欲,桌面植物丛生,便利贴在最前面。医生摸过笔迹,没有干,在指纹上留了黑色的线。这条线很快蔓延到脚边,蔓延到墙面,蔓延到时间的两侧,缠住没有爆发的定点。她觉得疲惫,又觉得安心。

五分钟後,学者带着安然归来的队员前来报到(装备敲坏了两个)。“下次注意。”凯尔希说。

博士点头。她说:“唔。”很突然地取下面罩——上面的沙子哗啦啦掉下来。

PRTS适时“嘀”了一下。

博士像是才反应过来,不明所以但乖巧回答:“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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