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痛得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蜷缩下来。
“啰里啰嗦地说一大堆!半天都没个重点。”谷星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夺门而出。
她一路狂奔冲出李府,刚踏出街角,便有流民冲着她挥手喊道:
“哎!谷主编,总算找到你了!我们找到阿秀姑娘了,可她神情不对,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只敢远远跟着。”
“在哪?”谷星语气一紧。
几人迅速领路,谷星跟随他们穿过街道,穿过人潮,终于在御街的一处商贩幡影之下,望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阿秀就站在那里,身子笔直,眼神定定地盯着前方。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谷星看见了陆昀,那熟悉又让人恶心的身影。
他正与几位世家子弟结伴出游,正被街头杂耍吸引,笑容张扬,毫无防备。丝毫未察觉自己身後藏着未了的命案。
谷星心头一沉,刚要踏出一步,身後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衣袖。
“谷主编?”那流民察觉到她不对劲,眼中满是茫然与不安,“你……你这是怎的了?”
谷星回头望向他,又往四周望去,与之前脱下穷鬼衣,衆人就不认得她不同,此刻街上大半的人都看着她。
武刀舞枪的表演人,流民,流民,流民,赶车的车夫,酒楼门前招揽生意的小二,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谷星,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游人,流民流民流民,街边买糖葫芦的小贩,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游人,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流民——
数不清的流民,藏在人堆里的流民,全都看向她。
陆昀看着流民,阿秀看着陆昀,谷星看着阿秀,流民又看着谷星。
世界仿佛被命运圈成一个圆,起点与终点都指向她。
谷星猛地一把反手拽住那名流民,低声道:“告诉兄弟们,我们要跑路了。”
这一句话她说得无比沉静。
仿佛一切早已想明白。
当流民,自由自在;当了流民的头,却日日为大局所困,处处小心翼翼,为了所谓的衆人,反倒丢了初心,丢了朋友。
她眼神一凌,一个蹬脚,借着路边摊贩的棚帐,一跃而起!
身形如燕,轻灵而凌厉,衣袂猎猎作响,踩过棚顶丶灯笼杆,步步生风,引得街上一阵惊呼。
衆人眼前只觉一花!
那道身影已自空中俯冲而下,如利刃破空而来!
“砰!”
陆昀还来不及回头,便被人一脚踹中後背,整个人扑倒在地,脸贴青石,尘土飞扬。
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只脚死死踩住後背,动弹不得。
谷星立于人前,居高临下,目光如刀,语气冰冷中带着压抑许久的怒火与锋芒:
“就是你这兔崽子,让我家阿秀吃尽了苦头?!”
群衆一片哗然。
大事件!
那流民之首谷主编,竟当街欺压世家子弟陆昀!
“带走!”谷星一声冷喝,身旁流民立刻行动。他们衆人分工有序,有人引开官差,有人留下清理现场,而剩下的,则带着陆昀跟在谷星身後。
谷星转身就走,却不忘一把拉过还愣在原地的阿秀。
她紧紧牵着阿秀的手,摸着她手心里的汗和逐渐隐去的茧,推开人群,一边跑,一边撞。
阿秀最初还没反应过来,踉跄几步才被拉上节奏。她一边追一边喘着气问:“去哪?谷星,我们去哪?”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当她擡头望去,才发现两人竟跑到了匹大牛身死的地方。
而身後的流民亦已赶到。
今日无风无云,烈日当空。
谷星松开阿秀的手,走到陆昀身前,深吸一口气,忽地一拳砸下。
“砰!”
陆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得仰头倒地,一口唾沫星子飞出,勉强转醒。
他一睁眼就见到谷星,脸色顿时铁青。他横看一眼,见四周全是粗布短打的流民糙汉,瞬间脸白嘴斜,扯到伤口更是痛得倒抽凉气,眼中却满是恨意。
他咬牙切齿,挣扎着破口大骂:
“好你个与流民为伍的商人!你竟敢绑架我?!快放我回去,否则我爹定会奏请朝廷,叫人踏平你那五层楼,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谷星却毫不为所动,缓缓俯身,靠近他的脸。
声音冷如寒铁,“陆家公子,你再好好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