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吻。
而是用自己的额头,带着一种决绝的丶安抚的丶充满力量的方式,重重地抵在了他同样布满冷汗的额头上!
冰凉与滚烫瞬间交融!
温柠的额头紧紧抵着他的额头,鼻尖几乎相触。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的皮肤上,滚烫灼人。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却一字一句,清晰地丶狠狠地凿进他混乱的心湖:
“我知道很疼!”
“我知道你难受!”
“我知道你恨这道疤!”
“但是萧让……”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它在愈合!它在好起来!”
“就像你一样!”
“别再伤害它了!”
“也别再……”
她哽咽着,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无尽的痛惜:
“伤害你自己了……”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紧绷的皮肤上,顺着他的额角滑下,像滚烫的熔岩,灼烧着他冰封的心防。
额头相抵处传来的冰凉触感,和她带着哭腔丶却无比坚定的控诉,如同惊雷,狠狠劈开了萧让眼底那片翻涌的赤红狂潮!
他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丶她那双盛满了泪水丶却清澈坚定得如同星子般的眼眸。那里面没有恐惧,没有厌恶,只有铺天盖地的心疼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挽留!
她捧着他脸颊的手在颤抖,紧紧抵着他额头的额头也在微微颤抖。她整个人都在抖,像一片在狂风中倔强支撑的叶子。
一股巨大的丶难以言喻的酸楚和震动,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萧让的四肢百骸!那支撑着他疯狂自虐的暴戾和痛苦,在这汹涌的丶滚烫的心疼浪潮面前,如同沙堡般轰然倒塌!
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一点丶一点地……松开了。
覆盖在她手背上丶引导着她自虐的那只滚烫的大手,也无力地滑落下来。
他不再用力按压那道伤疤。他只是僵硬地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任由温柠捧着他的脸,额头紧紧相抵。他赤红的眼底,那疯狂的火焰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种被巨大冲击後的空茫和……一种深沉的丶带着微微颤抖的疲惫。
温柠感受到他身体的放松和那无声的溃败。她依旧捧着他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温热的泪水无声地流淌,浸湿了两人的鬓角。她没有说话,只是用这种最原始丶最亲密的方式,传递着她无声的抚慰和支撑。
昏黄的壁灯下,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融。空气里弥漫着药膏的苦涩和泪水的咸涩。那道狰狞的伤疤,在灯光下安静地蛰伏着,周围被揉搓出的红痕也渐渐淡去。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彼此的心跳和温柠压抑的抽泣声。
不知过了多久。
温柠缓缓松开了捧着他脸颊的手。她的额头依旧抵着他的额头,身体因为长时间的紧绷和哭泣而微微发软。她伸出手,指尖带着未干的泪痕,极其轻柔地丶小心翼翼地,再次触碰上他手臂那道伤疤的边缘。这一次,她的动作不再是为了按摩,而是带着一种纯粹的丶带着无限怜惜的抚触。
她的指尖冰凉,带着泪水的湿意,轻柔地拂过那道凹凸不平的疤痕。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
萧让的身体在她指尖的触碰下,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缓缓地丶极其艰难地擡起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迟疑和生涩。
那只骨节分明丶曾经轻易捏碎过腕骨丶破开过地狱之门的手,此刻却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轻轻地丶轻轻地,覆在了温柠依旧停留在他伤疤上的那只微凉的手背上。
他的手心滚烫,带着薄茧,完全包裹住了她微凉的手背和指尖。
温热的触感瞬间传来。温柠的指尖蜷缩了一下,却没有抽离。
萧让的手微微用力,将她的手更紧地按在自己那道狰狞的伤疤上。仿佛要将那微凉的指尖丶那无声的抚慰,彻底烙印进这道丑陋的印记深处。
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干涩的喉咙里,终于极其艰难地丶带着一种破碎的沙哑,挤出了几个字:
“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