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神的审判（第1页）

神的审判

程易是被任青蓝脑部芯片的警报声引来的，在忙着找任青蓝的路上，她收到了关于任青蓝正面撞见易族人的报告。紧接着她就碰到了于捷儿，全天候监控任青蓝脑波状态的于捷儿同样是听到警报後赶来，怎麽回事，她问程易。程易不答，跟随在程易後面的济然向满脸烦躁的于捷儿打个表示抱歉手势，于捷儿点点头不言语地和她们一起走。

程易到达现场的时候，那个与任青蓝打了个照面的神使，正手忙脚乱的想把任青蓝从悬浮的状态中解救下来。只消一眼，程易马上明白发生了什麽意外，她心里不得不叹息，千万防备，居然还是硬叫任青蓝误打误撞摸了条探索的门道。于捷儿了解完眼下的情况，瞟了面无表情的程易一眼後，暗道不妙，连忙招呼济然等人把任青蓝送往诊疗室。

闻讯赶来的还有周泊然和那泽兰，周泊然率先听到任青蓝时隔不久再次昏倒被送进诊疗室的消息，顿感不好，他走到半路时碰到了出来探听消息的那泽兰，两人遂一起到了诊疗室。

果不其然，周泊然没白替任青蓝担心。诊疗室的衆位医师愁眉不展之际，程易再次主动提出抽取掉任青蓝有关易族的部分记忆，程易想要保全任青蓝，但显而易见的是，任青蓝目前无法接受某些残酷的真相。周泊然不知道程易是否後悔曾经在任青蓝身上做的事，即使明知道切割掉任青蓝的部分记忆将会导致她忘记自己，却依旧采取更加坚定的态度来说出医师们不敢讲出口的话。程易的旁边是纠结着没有答话的于捷儿，以及皱着脸扣手的济然。

诊疗室的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无法安静下来的沉默中，程易的决定或许是当下最好的丶最无後患之忧的解决方案，但是这项建议由程易主动提出却瞬间使衆人徒添了几分不忍。他们看到进门的周泊然和那泽兰，眼光里不觉多了份祈求的味道。那泽兰何尝不知道这群跟在程易身边多年的精神医师们在怜惜什麽，她组织着语言想要劝阻程易，没想到周泊然果毅的声音已响起：

“程易，听我说，不要直接抽取她的记忆，请你千万不要这样做，这不是一个英明的决定。地球人的生命太脆弱，任青蓝的身体决计承受不住一场抽取记忆的手术。你知道，智慧生命的大脑是极其精密的部件，假如真的切割走任青蓝的关于易族和你的那些记忆，我们无法估计手术的结果会怎样影响甚至改变任青蓝大脑某一区域的运行，任青蓝有一定几率会因脑神经损坏变成傻子丶精神病……我知道切割记忆的脑部手术有过不少成功的案例，或许在任青蓝身上也会发生诸如开发出遥视之类特异能力的奇迹，但现有的记录表明，即便手术非常成功，对大脑的改造也必定会影响到她正常的思考和生活。无论如何，就算是出于地球人的人道主义，我也不认为任青蓝应该遭受这些磋磨，她只是个普通人，让她回地球过自己的平凡的生活就好。程易，你之前说送任青蓝回地球就取出她脑部的芯片，现在我们不如改变计划，将芯片延长保留在任青蓝脑部的期限怎麽样？易族可以使用芯片暂时性封印丶覆盖丶截断任青蓝脑中那些她不能直面的记忆。这段时间以来，我们都能看到任青蓝的心理承受能力在增强，她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她是因为在短时期内接受太多信息才会使大脑陷入超负荷的状态，既然我们不担心易族的秘密被地球人发现，何不再给她一些接受的时间？”

“执行中心不希望芯片落入地球人手中，在易族对地球的研究开发尚未结束前，任何有助于提高地球科技的行为都有可能给我们带来麻烦。易族不担忧暴露，但会尽力避免麻烦。”程易的眼睛闪着奇异的光彩。

周泊然坦然回答道：“我们都清楚，地球人目前普遍使用的人体扫描设备根本无法检查出她体内的芯片，唯一的缺漏只是某些医院里的一些大型医疗设备，这些诊疗设备会和芯片发生轻微的排异反应，但对于她的身体损伤比起抽取记忆仍然有限，且完全可以控制。至于科技方面的禁令，我们的人会一直在地球上活动不是吗？假如万一有被发现的可能性，以易族的力量，到时再派人取走也不迟。程易，你还记得当时带她上星舰的初始目的吗？你不仅是为让她躲开西太平洋沿岸的大灾难，还希望她能有机会了解易族和被宇宙间各族广泛所知的可见世界，如果现在我们武断地把她那些涉及到你和易族的记忆全部取走，你的计划和付出的心血不是也会前功尽弃？”

于捷儿听了连连点头，不等程易回应周泊然，她紧跟着说道：“穆冉小祭司的建议值得考虑，我们可以冻结任青蓝的部分记忆，我和星舰上的所有精神医师丶催眠师共同努力，通过手术修改任青蓝的记忆间的联桥，令她模糊关于你和易族的印象，把她在星舰上的全部记忆都编织僞造成一场大型梦境，我会指导他们小心不触及任青蓝在地球上的记忆，等到任青蓝的内心能够接受发生在星舰上的事实时，她会有机会以在地球上与你相关的记忆为基础，重新回想起部分甚至全部的内容，无论任青蓝最後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承受并回忆起这些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她都不会忘记你，如果有一天，她成功了，通过芯片她可以再次和我们取得联系。”

那泽兰赶紧表示程易应该听取于捷儿的方案，其实她和于捷儿的真实想法相似，她们陪伴程易多年，此时此刻最担心的是，任青蓝完全失去记忆会不会刺激到程易？她们都清楚的记得，过往的百年间，程易总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去生命中那些可以慰藉灵魂的温暖。她们相信程易的强大，但依旧会担心藏在地下的火焰能否继续燃烧，她们不希望看到程易真的丧失性格里的温度。

程易答应了。她说：“拜托了。”将整趟星际航行的记忆全部编织成幻梦，难度可想而知，她很感谢大家愿意为了她和任青蓝隐秘的心愿拼一回。就算是给任青蓝留一个充满可能性的未来，就算是给她留下一丝可供凭吊的希冀。

于捷儿主责的这次大型的丶动用了全部催眠师队伍的造梦行动，最後由程易亲自为任青蓝被封印的记忆上锁，她在于捷儿的指导下为任青蓝留下精神意识的钥匙，任青蓝不会忘记这个声音，它是程易作出的承诺——“如果你在有生之年能够接受在本次旅行中所有的事情，如果你愿意，你将能重新回忆起一切；如果你希望，我将再次来到你的身边，我会带领完整的你去到新的宇宙，你永远是我在地球上的朋友。”

程易安静地看着屏幕中芯片传来的起伏的数据，她仿佛听到脚踩在压实成冰的积雪上的闷声，那是任青蓝记忆被一点点冻结的声音。其实，完全切割掉任青蓝的部分记忆也不会如周泊然所说影响那麽多，她没有照顾好任青蓝，任青蓝在星舰上的半数记忆都是惊惶和难过，忘却才是任青蓝的解脱。她认可了衆人的劝阻，不过是给为了给自己馀下一分念想。任青蓝的记忆会有完全解封的一天吗？在她知晓自己做过的事情後？程易无法阻止心底的忧伤如雾气一般缠住血液的河流，一如她不能分辨丶也不能管控住对任青蓝模糊的依恋。

于捷儿和那泽兰始终陪着程易，周泊然第一个感知到程易身上泄露的有关哀伤的气息，他摸了摸心脏的位置，便在正式的诊疗开始前就不打招呼的离开了。济然追上了他的脚步。

拦住周泊然，济然垂手而站，他细细观察着周泊然脸上的表情，斟酌着说道：“小祭司，有些事情，请你一定要看清楚自己能不能接受，宇宙远比你想象中残酷得多，上升到神域的境地，步步都是无情。若你能习惯，拿一个神使的身份回去继承穆德长老的衣钵，有那个孩子，你的一生足以安稳平顺；倘若始终不能接受，不如离神域的事远一点，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才好，不要执着于围绕着与神族有关的一切。我本事小，见小祭司你着实心善才想着说这三两句，任青蓝何等身份却能得你博爱直言，小祭司你也不要嫌弃我的叨扰，若是做不来野蛮事，最好就此不要再趟这浑水，寻个理由远远离开吧。”

周泊然趔趄了一步，济然的怜爱反而使他更加心痛不能言，他闭上眼又睁开，缓慢而郑重的向济然行了易族王族专门用来问候答谢老师的敬礼。他说，穆冉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