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进屋内喝茶。”独悠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太太也就走进堂屋。
堂屋也着意布置过,已经摆设了一桌席面,只是在堂屋中间,还放着一扇屏风。见李太太瞧向屏风,独悠笑着道:“今儿呢,就由我陪着您在里面,外面呢,就是他陪着长辈们。”
“这么说,你姑姑她们不在?”李太太打量过屋内的摆设,也就坐在一边笑着询问,独悠笑了:“姑姑和邻居的婶婶出去上香了,还说,为了让我清净一日,把孩子也给我抱走了。”
“原本添了冬儿,就是想要照顾孩子的,谁晓得冬儿是您这边的人,我们也不好再把冬儿叫过来使唤了。”秦渝蓉已经端茶上来,独悠往李太太面前放了几样点心:“您尝一尝,这是家里面的点心。”
“这点心,一看就很好。”李太太还是满口称赞。独悠笑着道:“都说扬州吃穿不输苏州,能得您一声称赞,看来我们这点心生意会越做越好。”
“我一见到你就喜欢,这也是缘分。”二人都在说着应酬的话。秦渝蓉已经在大门边站着,看着大门外的方八,秦渝蓉笑着说:“我还记得你。”
“能得您记得,是我的福气。”方八说着还对秦渝蓉行了一个礼。
“记得那时候,你在书房伺候,父亲很喜欢你。”秦渝蓉淡淡说着,方八想了想:“是,那时候,我陪着太太嫁过去,确实是在书房伺候的,当时还有个什么人,我一下也记不清了。”
“秦小爷。”陈大叔陪着朱肃来了,瞧见秦渝蓉和方八一里一外地站着,陈大叔感到奇怪,也就出声招呼秦渝蓉。
秦渝蓉刚要开口说话,朱肃就走到秦渝蓉面前,轻声道:“你放心,我让来喜在巷子口盯着呢,但凡他们有什么轻举妄动,来喜啊,就立即去寻人了。”
“多谢!”秦渝蓉还是只有这么两个字说。
“你啊,客气什么。”朱肃拍一下秦渝蓉的肩:“我啊,欠你的多着呢。”
“那些,也算不上什么。”秦渝蓉刚说完这句,朱肃就瞪他一眼:“我说是欠就是欠。”
而陈大叔望着方八,尽管只是匆匆一面,陈大叔还是记得方八的,他伸手指着方八:“是你!”
“是我!”方八这会儿倒很坦然:“但是,你没有证据。”
证据,证据,又是证据,陈大叔在这京城里面,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反驳,登时陈大叔看着方八,气得说不出话来。
“都先进去吧。”秦渝蓉带着朱肃来到堂屋,独悠听说朱肃来的时候,就领着李太太到了屏风后,屏风后面的这桌席面,就只设了两位,再没有多的。
此刻瞧着这桌席面上的两个位置,还有外面朱肃的声音,方九面上总算出现了一丝慌乱,而李太太却坦然自若:“你们今儿,设的是鸿门宴?”
“而您,一定会来的,是不是?”独悠却没有回答,而是请李太太坐到上面。李太太看着独悠:“也罢,不管什么样的戏,总要唱上一出,才晓得到底谁才是角儿。”
独悠已经给李太太又倒了一杯茶:“不急,席还没开始,您先喝杯茶。”
朱肃已经瞧见屏风背后有人了,对秦渝蓉轻声道:“这么说,屏风后面就是你那位继母。”
秦渝蓉点头,朱肃的眼里闪过一丝好奇:“还真是,想看看她是什么样的人。”
“我曾见过她,是个很端庄的妇人。”陈大叔的声音也不由放低了些。秦渝蓉想了想:“二奶奶也曾见过她。”
朱肃吓得差点打掉了手中的茶碗:“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仔细想想。”说完秦渝蓉就站起身,客人都还没有来齐全呢,这席,还不能开。
秦大伯和邹舅舅,来得很晚,晚到腊梅已经在那问了好几次,这热炒能不能炒了,晚到朱肃喝了一肚子茶,等得在那打瞌睡。晚到连方九的面上也现出一丝慌乱,而李太太的神色还是这样端庄,至于独悠,她趁这个时候,在给孩子做了件衣衫。
“你们这,还真不好找。”秦大伯的声音传来,腊梅在厨房听到,就高声问了句:“秦大哥,这热炒可以炒了吧?”
“可以了。”秦渝蓉说完才对秦大伯笑着道:“是,有些不好找。还请进。”
秦大伯和邹舅舅走进堂屋,见到陈大叔倒没有什么惊讶的,毕竟也是熟人,但看到朱肃,秦大伯的眉皱起:“这位是?”
“是秦国公府的二爷。”秦渝蓉介绍着,朱肃已经摆出一副端庄样子,和秦大伯他们行礼。秦大伯和邹舅舅见到朱肃,当然是欢喜的,但也是紧张的,能攀上国公府,当然很好,但也不晓得能不能攀上。
秦渝蓉刚给众人倒上茶,就有人走了进来:“我们大人前来拜访。”
这一声大人出口,连朱肃都要站起身迎接,秦渝蓉已经接了帖子,对朱肃道:“就是常州知府,王大叔现在的主人家。”
说话时候,众人已经走出了堂屋。秦大伯和邹舅舅听到常州知府也来了,秦大伯不由对邹舅舅轻声道:“我们徽州,也不归常州管辖啊。”
“不过就是来吃个饭。”邹舅舅心中也在打鼓,但还是在那对秦大伯解释,毕竟,朱肃还是松江府推官呢。
常州知府和朱肃用官场上的礼节打过了招呼,秦渝蓉这才上前见礼,又把秦大伯和邹舅舅介绍过了常州知府。
邹舅舅的父亲是做过官的,因此邹舅舅也对常州知府笑着道:“家父曾任西安知府。”
“姓邹?这么说,我和令尊还有过一面之缘。”官场中人,都是圆滑的,常州知府也不例外,只对邹舅舅笑着说,说完了常州知府就对秦渝蓉道:“原来令外祖父曾任官,这么说来,你也是士绅子弟。”
“不敢当不敢当。”秦渝蓉对这些官场礼节,比朱肃还要熟些,毕竟朱肃可以任性,但秦渝蓉却不能任性。
李太太听到常州知府也来了的时候,那神色第一次出现变动。方九的神色却越来越慌乱了,今日这出鸿门宴,到底要怎么唱?
“可以开席了。”独悠却只轻声说着,腊梅已经送上了四个冷盘,接着是四样小菜,然后才是四个热炒。这十二个盘子上完,才送酒上来。
独悠已经给李太太布了一筷子菜:“腊梅的菜做得不错,尝尝。”
“你们到底要说什么,做什么?”李太太这会儿哪还愿意虚与委蛇,只是询问独悠。独悠又笑了:“您这话说的,今儿这席才刚刚开始,您可以慢慢地听,慢慢地想。”
李太太真的很想把这桌子菜都给掀翻,但李太太还是强忍住了,毕竟,外面还有一桌酒席呢。
常州知府谦让了半天,还是坐了首席。毕竟他的官位最尊,而朱肃不过一个四府罢了。席上常州知府也和朱肃说些官场上的事儿。秦大伯和邹舅舅不晓得他们到底什么意思,虽说腊梅做的菜很好,但二人却有食不下噎的感觉。
至于陈大叔,他已经很自动地开始伺候起酒桌上的人来,毕竟,他本来就是国公府的管家。
“我前儿在您那儿听了个案子,觉得很有意思,不晓得今儿还能不能请您讲讲。”秦渝蓉给众人敬了一轮酒,这才笑着对常州知府说。
说案子,那是说什么样的人家吞了孤儿的产业,再把孤儿卖掉,落后孤儿长大,就回来告官吗?秦大伯和邹舅舅心中都想到了这样的案子,因此秦大伯开口阻止:“怎能让大人给我们讲案子呢,我们还是喝酒,喝酒。”
“这案子,很有意思。”常州知府晓得这会儿就是自己该说话的时候了,开口讲了起来。
屏风只隔了一层,常州知府在外面讲,里面的人自然听得清清楚楚。李太太的神色微微变了变,等常州知府讲完,李太太就对独悠笑着道:“真是难为你了。”
“难为了我什么?”独悠含笑询问,李太太刚要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朱肃兴奋的声音:“这个案子啊,大人你可晓得,我这次押解上京来的犯人,就是和这个案子有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