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扫了他一眼,主动开口说,“你来这?”
对方似乎在极力寻找措辞,因为许暮就差没直接在头顶刻上“非自愿”三个大字。
许暮回答,“因为一个叫池欲的傻逼。”
男生脸上掠过一丝不悦,转瞬又显得饶有兴致,“哦?”
作为许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许暮是长辈圈子里公认不学无术的纨绔,而池欲简直就是天才好宝宝。
而他们两家竞争了十几年的恩怨终于也是落在了後代身上。
许庆阳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池欲被送到荷村进行继承人秘密培养,再看看自家躺在摇椅上激情游戏不争气的东西。
许庆阳同志深深叹了口气,当机立断连蒙带骗地把人流放到这里,美名其曰百炼成钢。
许暮想到这里,又有些愤愤不平。但许大少向来城门失火,不殃及池鱼。
他敛敛神色,说:“不提了,我叫许暮,朝暮的暮,你呢?”
男生开口,“池欲。”
许暮一副踩了狗屎的表情,心里一万个“什麽玩意儿”奔腾而过。
他不可思议地说,“你叫池欲?”
池欲眉毛轻挑,“不可以吗?”
“哪个池欲?”他抱最後一丝希望问出。
对方冷哼一声,“你觉得呢?”
许暮内心奔腾:池欲!许庆阳口里继承人楷模,实际上不过是一个道貌岸然丶猥琐不堪丶贼眉鼠眼的僞君子,他此生唯一一个死对头池欲?
某人越想越蔫了吧唧地往下瘫,冷不丁车轮压过一个石子,他的後脑勺和铁栏亲密碰撞。
“嗷!”他捂着脑袋,咬牙切齿地尽量不发出声音。
头可破,血可流,死对头面前脸绝对不能丢!
池欲:“还想磕头就继续保持你这个死鱼姿势。”
许暮心里想:他居然骂我!
身体倒是默默挪了起来。
不知道是这条路真的太长还是三轮车行驶太慢,直到太阳斜斜西移,他们才到达目的地。
“细池转来咧!系哪屋咔嘅细靓仔,生得恁靓喔!”
许暮把行李箱搬下车,一个挑着扁担的阿姨上下打量他,不知道在说什麽。
他点头微笑一气呵成。
池欲问:“听懂了?”
许暮保持笑容,“没。”
“敢情聪明确实可以装出来。”池欲轻笑。
许暮盯着前面高挑的背影,小声蛐蛐,“这人吃饭真不会把自己毒死吗?”
他跟在池欲後面,因为是石子土壤人为性踏出来的路,行李箱根本没法拉,所以许暮硬生生提溜着它到了平地。
然後他愣住了。
锦衣玉食丶娇生惯养丶养尊处优……的许大少活了二十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房子”。
面前是一层立在半米高台基上的老式泥砖房,墙根处砌着灰扑扑的水泥,显得上半截坑坑洼洼的黄土墙越发古朴。
正门前延展出一条水泥窄坡道,接着一方平地小院,泥地夯得瓷实,稀稀松松铺着短草。
许暮不由得想到高中年级主任的脑袋。
他用力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仍然是泥砖房。
池欲搬东西经过,许暮没头没脑来了句,“不用送了。”
对方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我住这。”
许暮愣在原地,墙上的金属牌明显告诉他没走错。
什麽叫欲哭无泪,许暮真真切切体会到了——
和死对头同在屋檐下擡头不见低头见,偏偏现在能交流的还只有他一个人!
临近黄昏时分,彩霞给层层群山都染上一抹别样的韵味。
这地方没网,许暮从房间晃到院子,又蹲着玩狗尾巴草,无聊透顶。看到池欲在墙角拿锄头,他凑上去。
“去哪?带上我。”
各家的菜园子都挨在一起,也不设篱笆,大家约定俗成这排辣椒苗左边是我家的,右边就是你家的。
这个时间点,邻里都来摘菜浇水施肥,左右打招呼聊天,倒是一片笑语。
许暮单手叉着腰,悄悄地问,“你说,会不会有姑娘偷偷看我。”
池欲尾音上扬,显得有些漫不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