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蓉,快!卖针线的小贩摇铃子啦,快去买顶针,记得还价,哎,梆子敲五下啦,油炸鬼出摊了,去买两根儿油炸鬼,再买两个葱油饼。”
楚娴揉着惺忪睡眼,猛然睁大眼睛,见鬼似的捂紧嘴巴。
完了,忘记四阿哥在枕边。
此时他已坐起身来,看她的神情很难形容。
怜悯丶愧疚丶还有旁的复杂情绪交织,楚娴猜不透他的心思。
“对不住,爷,我睡糊涂了。”
楚娴小心翼翼看向四阿哥。
胤禛如鲠在喉,愧疚万分,她甚至能从嘈杂喧嚣的锣鼓梆铃声中,熟练识别出是卖针线还是卖油炸鬼的摊贩。
熟练的让他心疼。
“福晋。。”胤禛愧疚垂首:“今日你可搬去正院後那座院子。”
那座紧挨前院的院落,本就是嫡福晋的居所。
“啊?不不不,爷,我颇为喜欢此地,那座院子还需留给淑儿居住,我怎麽能住。”
楚娴慌乱摆手,她可不敢住。
在四阿哥心里,那座属于嫡妻的院子只能是淑儿的,否则她也不会被四阿哥安排到这犄角旮旯之地。
“此地喧闹,我不喜欢。”胤禛迂回劝解。
“不不不,爷若不嫌弃,打从今日起,若爷需要我在人前与爷假装鹣鲽情深,我可主动去前院共寝。”
胤禛气急:“到前院需绕过大半府邸,若刮风下雨,多有不便。”
“方便方便,极为便利,若遇风霜雨雪,我可让人准备软轿,我乘轿子去。”
看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惶恐模样,胤禛悔不当初。
曾经作出的愚蠢决定,如今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食恶果。
“嗯。。”他无奈颔首。
“爷。。”楚娴欲言又止,鼓足勇气:“我每日有逛早市的习惯。。”
她可不愿因四阿哥的存在,而降低自己的生活乐趣。
“好,爷与你同往。”
“啊。。不用,我只是想与爷说一声,我喜欢热闹,不想挪地儿。”楚娴慌忙摆手,他若同往,简直就是酷刑,她宁愿不去。
胤禛失落至极,自顾自起身披衣:“福晋,我需回前院练剑,今日不与你用早膳。”
“是。”楚娴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随他去。
这府邸属于四阿哥,又不是她的家,她只是暂时寄人篱下而已,迟早要离开,在四阿哥眼里,她压根不算名正言顺的女主子。
她对这座府邸并无任何亲切感,只当做客。
再说四阿哥一言九鼎,她哪敢忤逆他半分。
待四阿哥离去,楚娴忙不叠换上丫鬟行头,手拎菜篮子,戴着青纱帷帽翩跹出门。
与此同时,从四阿哥府邸南墙角门驶出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马车驶入深巷没多久,乔装打扮後的苏培盛扛着小矮桌,从巷子探出身来。
“爷,福晋打这边来啦。”
“嗯。”
胤禛一身青衫落拓,缓步朝府邸红墙下走去。
主仆二人支开字画摊。
苏培盛一双眸子盯着福晋主仆三人有说有笑蹀躞走来。
“字画儿,卖字画嘞~”
楚娴正与穗青讨论哪家的豌豆黄细腻,冷不丁听见熟悉的吆喝声。
循声望去,脚下一踉跄,险些跌坐在地。
“姑娘,是。。是池峥与苏盛。”穗青吓得磕磕巴巴。
“不必惊慌。”
帷帽之後,楚娴目光始终落在池峥忧思重重的眉眼。
来年三月春闱科考,如今已是八月末,他却穷困潦倒的在市井卖字画。
楚娴又气又急,心疼忍泪。
她给的银票与地契,他还是不愿接受。
“穗青,去取银子,一万两,去!”
楚娴焦急取出荷包,将荷包里的银票与碎银统统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