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经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志牺牲。”
“我会坚定地执行任务,坚决地履行使命!”
“可能你奋斗一生也等不到地下战线彻底被啓用的那一天。”
“必须有人去建设和领导地下战线。”
“你会经历最残酷的痛苦。”江满烃的声音再一次回响在他的耳边。
只是这一次,他早已过了中年,一步步,一年年,更接近生命的垂落。
“我……”
“我会忍耐。”
他的声音变得哽咽,嗓子紧紧纠在一起,就好似他的心,他一字一句,艰难地说出当年意气风发,满腔热血做出的承诺。
“并且永远不会麻木。”
“同志你好,江源。”江满烃走过狭小的廊桥,向小船上的三个年轻人伸出手。
“磬再。”
“风锦。”
“牵梓。”
小船悄无声息地离开港湾,融进一望无际的深空中,一点点消失不见。
方千秋坐在龙椅上,从大开的殿门看出去,映入眼帘的却是空荡荡的大场。
浪潮拍过来,却碎成星海。
将他的世界铺满。
恒星闪烁着,将他的思维吞没。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也将到我,撒豆成兵的时候了。”
“报!!”
“报——!!!”内官匆匆自宫门跑进,明明是小步快跑着,却在整个大场中只像个慢慢靠近的小红点。
“陛下!殷都防卫司的人围住了宫门!”
“是他回来了。”
方千秋并不意外,或者说,他也在等这一天。
他了解江满烃,江满烃也清楚他想做什麽,至此,倒也算是相互成全。
“传彭诚舒。”
“这……”内官支吾着想要说些什麽,最终却还是硬着头皮应下,“遵旨。”
“彭将军,彭将军!”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外宫巡逻,内官侧着头,敛着眸子瞥了一眼高高的士兵,又忙低下头去,只能小声呼唤着,向外宫彭诚舒的居所跑去。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彭诚舒从宫墙上走下,大步向他走来。
“彭将军,陛下传召。”
“殷都防卫司意图不明,局势紧张,难以受命。”
“彭将军,小的若是真敢如此复命,第一个掉脑袋的恐怕就是小的了。”内官蹈着小步子,急忙忙追上去。
“等我杀了该杀的人,自然会向陛下请罪!”彭诚舒突然停下,内官险些撞在他身上,他招招手,点来两名亲兵,“把他绑了,送回内廷,就说举止莽撞延误军情,请陛下定夺。”
“呜——!呜呜!呜——!”内官在殿上扭动着身子,不住地发出声响,虽听不真切,可谁都知道他在喊冤。
“朕,尽力了。”方千秋有些疲惫地闭上眼,挥挥手,不愿再听那些聒噪。
噗——呲!
哗!
亲卫收刀,走下长阶,血紧随着他的步伐淌下来。
内官不知从哪涌来,红布带凌乱飘散着,簇拥到阶上,将一切收拾妥当。
“彭诚舒还在等着你。”方千秋放下揉捏着鼻梁的手,慢慢睁开眼,向一边侧过头,落在不知何时出现的江满烃身上。
“是你逼得他,却又要让他忠心。”
“朕要顾全大局。”
“是人总会犯错,按照你的话说,是他的命数到了。”
殿门一点点关上,殿里一下子暗下来。
“那我的命数呢?”方千秋饶有兴致地看着江满烃,他仰着头,却勾着嘲讽。
“人怎麽活,都是在大局下自己选的,就算事到如今,你也有得选。”江满烃将手搭在剑柄上,侧过身来,正对着方千秋站住。
“我没得选,你就算能打过我,也打不过云梦身後,已经慢慢掌控局势的星象集团。”方千秋挥挥袍袖,无所谓地站起身,“,更何况,我也不想选,江满烃,你我在想什麽,不是彼此都,心知肚明吗?”
“北方的战线日趋平稳,方建镇,就算没有我,你的美梦还能持续多久?”
“你是说长城战线?”方千秋嘲讽地笑了笑,“打了四十多年,不分胜负,偏偏现在就能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