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娘自知理亏,捂着脸垂头跪在了太阴脚边,不敢应声。
太阴漠然看她,好一阵才命人起来,自己则转身看向身居高位的沈疑之。
“说吧,你深入无相宫所为何事?”太阴心思多,却并非死板顽固之人,如今见沈疑之给她台阶,她也乐意顺势走下来。
沈疑之见她识趣也不迂回,直言:“我等修行一世,所求无非天之下丶人之上。如今明尊已逝,剑尊势大,我想入主仙盟,就得有自己的势力。”
太阴:“你的意思是,想让无相宫对你俯首称臣?”
沈疑之笑了,轻轻摇头:“娘娘,错了。不是无相宫,而是以杨家为首的南冥洲数百世家。”
无相宫中太多阴沟里的老鼠,沈疑之不爱用,他设计太阴,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南冥洲全境势力。
太阴娘子闻言沉默。
春桃娘却激动起来:“你不是说只要我按你说的做,无相宫就能……呃!”
她话音未落,便被沈疑之施加的威压震得跪伏在地,说不出话来。
沈疑之漠然看她,好一阵才寒声道:“我是说让他们活,可没许诺别的。”
他说完又看向太阴,放缓了声音:“如此锦绣前程,当然只有娘娘配。而且,不知娘娘还记不记得,自己有个嫁入北地风家的小族妹?前些时日我去风家作客,还见过她,她过得很好,也让我代问娘娘可好。”
三言两语,不仅将太阴从无相宫中摘了出来,还拉了波裙带关系。
太阴看看满眼怒火的春桃娘,又看看高位之上已然步入巅峰的沈疑之,略做思忖便做下决定,当即抛却见不得人的无相宫,向沈疑之俯首。
“愿为尊上赴汤蹈火。”
沈疑之笑笑,解了对春桃娘的压制。
春桃娘跪坐起来,看向太阴的眼神已是满目猩红。
她陪太阴从微末走来,眼看无相宫从无到有丶从小到大!
她曾以为无相宫是她和太阴的全部,可至如今她才明白,若是有得选,太阴根本不会要无相宫。
亏她还事事以无相宫为念!
春桃娘满心愤懑,看向太阴的眼神便越发森冷。
太阴垂下眼,明明不觉理亏,可还是偏过头回避了春桃娘的目光。
然而仅是这一秒的分神,春桃娘竟然祭出灵器,向她吹去粉色的迷雾。
太阴心神一颤,转瞬却听见一声痛哼。
粉雾顷刻散去,方才出手偷袭的春桃娘已然被沈疑之拿下,用灵力束缚在了巨大的红木梁柱之上。
春桃娘尝试挣扎,却被灵力索勒得越来越紧,连气息也喘不匀了。
太阴看着被灵力勒得痛苦万分的春桃娘,当即看向上首救了他性命的沈疑之。
沈疑之站在高位,轻轻抛下一柄匕首。
沉重的金属匕首落在玉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太阴神色一变,站在原地未动,过了会儿竟沈疑之抱拳,慌忙道:“请尊上留她性命。”
沈疑之奇了:“此人叛逆噬主,反你在先,杀你在後,娘娘竟要留她?”
太阴:“人非草木。春桃随我数百年,不离不弃,她事我尽忠,我也……早将她视作了自己的妹妹。她反我杀我我固然厌她,可,我还是希望她活着。”
廊柱上,不断挣扎的春桃娘怔住,难以置信地看向太阴,双眼落下泪来。
沈疑之见状也不多说,抛下一句“随你”便信步离开大殿。
随着沈疑之离去,束缚春桃娘的灵力也散去。
她跌落在地,狼狈跪伏好一阵,才伸手抓住太阴的裙摆,哽咽唤:“姐姐……”
*
又解决一桩大事,沈疑之心情不错,折回後殿去寻谢问。
谢问正摆弄瑶光琴,但粗手粗脚的他并不识音律,捣鼓好一阵也只勾出几个难听的重音。
沈疑之靠着门框听了会儿,笑道:“鸡爪子来拨弄两下都比你整出的动静好听。”
谢问:“那你弹,我听。”
“行,弹给你听。”沈疑之从谢问膝上接过瑶光琴,信手一弹便滑出一段悦耳的旋律。
谢问听得十分舒心,双眼亮亮地望向沈疑之,毫不客气的要求:“教我。”
沈疑之乐了。
他其实也没学过弹琴,会的几首曲子全靠死记,只求正确施法,不求音韵节律。若让仙门的琴修来听他弹琴必定笑掉大牙,万幸谢问是个音痴,听不出好坏,只要是过了沈疑之的手,就觉得好听。
沈疑之被他哄得喜笑颜开,耐心抓着谢问的手放在瑶光琴上,带着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去勾动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