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识陆元昭这么多年,喝过不少酒,陆元昭酒量好,很少喝醉。今天却是一杯杯烈的往嘴里灌。孟漻给沈淮序报了串地址,转头就见陆元昭侧着脸,枕在了吧台上。“……”孟漻只得拿着手机走上前,把手机的听筒对准陆元昭的耳朵。“元昭,你听孟小姐的安排。”陆元昭隐约听见他说。“我来接你。”他的声音平和,任何人不难看出电话那头情绪的稳定,或许还有一颗包容万物的气量——叫那一颗毫无头绪,一味地在无边空间里横闯直撞的心,短暂地有了落脚。错过那么多年也没有关系。陆元昭晕晕乎乎地想。他们还有明天。醉酒g“那你喜欢他吗?”……半小时后,一辆黑色轿车划破酒吧外静谧的空气。已经十点了,延安路边上的餐厅都已打烊,只余下酒吧,接待来来往往的行人。孟漻听见陆元昭电话的响动,知道是沈淮序来了,隔着玻璃窗,她看了眼停在路边的车,拿起她挂在吧台上的大衣外套给她穿上,捎上她的随身物品将她搀出门。沈淮序拉开车门,快步走上前来。陆元昭跌跌撞撞地跟着孟漻往前走,半眯起眼,眼眶里全是摇晃的街景,和朝自己走来的,晃成虚影的大高个。头痛得快裂开了,陆元昭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间,眼帘仿佛起了一层雾,将她困在厚重的雾里,她在迷途中四处打转,努力地仰头辨别男人的面容。等到她缓慢地拨开那层遮在眼睛上的雾气,发觉竟然又看见了江聿。是人吗。还是鬼。这大晚上的,现在也不是中元节啊。究竟是自己看错了,还是江聿显灵了。陆元昭的腿有些发软,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身旁的孟漻,对方神色如常,也不知看到男人了没有。不会只有自己能看得到吧。陆元昭满肚子疑惑,跌跌撞撞地走上前,她在才迈开一步,脚下就一个趔趄,几乎是下一秒,一只手便牢牢地托住她的腰。男人的掌心传递着温热的温度,牢牢地将她锁在怀里,陆元昭拧着眉头,抬手,将人的脸颊往两头扯。皮肤紧实的触感叫她心底一惊,竟然是个真的人。陆元昭诧异地,推开面前男人的怀抱,拉开了一点距离,“江聿,我结婚了。”哪怕他们从前再相爱,如今也不能凑在一起了,多不合适。她都有女儿了,还想回头找沈淮序复合呢。站在一边扶陆元昭上车的孟漻一个箭步上来捂住她的嘴,“沈先生,她喝多了。”“……”沈淮序的面色紧绷,因为陆元昭喝醉,一路疾驰而来的怒意还未散,陆元昭又不知情地往上添了一把柴火。“没事。”沈淮序搀着陆元昭,从孟漻手里接过她的包,“今天麻烦你了。”他自然明白不能与一个醉鬼计较,哪怕这么多年他对这个名字已经完全脱敏,还是会厌烦于被认作江聿。这都多少年了,江聿估计早就喝下孟婆汤投胎了,怎么还能将自己认成他,他拉开车门,一把将陆元昭塞进副驾,给她系上安全带,等到坐回主驾,才继续方才的话题,“我知道,听说你结了婚,也有了孩子。”想起陆灕,陆元昭笑着点头,骄傲地说:“嗯,我有个很可爱的女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味,混着她身上慢慢淡去的焚香,叫人失了心神,沈淮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颊,仿若染上了芍药绽放时的红晕,轻声问:“一直没听过孩子的父亲,他叫什么名字?”陆元昭顿了下,吐字清楚地说:“他叫沈淮序。”沈淮序没系安全带,他转过身,半个身子支在中控台上,勾着那一双浸着莹莹水光的眼眸,问:“他怎么样?”“他很好。”很好。这句话对从前的沈淮序来说足矣,过去他总是期待着为陆元昭所接纳,而非将他全然地划出她的生活。但事到如今,他已不再满足于很好这一回答。任何人都可以被评价为“很好”,哪怕只是做出一些举手之劳,也可以获得这样的褒扬。人总是贪心的。沈淮序所想要的,远比这一句“很好”来得多。“只是很好?”沈淮序缓慢靠近,像是在黑夜里蛰伏的野兽,素日里温和平静的眼眸牢牢地钉在那双朦胧的眼眸,他沉默地注视着她眼中的一举一动,不叫她能轻而易举地移开,深沉的眸光好似要将她望穿。陆元昭的脸颊攀着两盏酡红,在密闭的空间里,轻浅地吐息。沈淮序秉着气息,生怕惊碎掉芍药的一片花瓣,喉结上下咽动着,话音因为紧张而带了点颤,“那你喜欢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