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麟子
钟离未白写完字,背靠椅子抚额休息。
炭火就在他桌下,阿云奴打量着这人,内里虚空,确实有病入膏肓之兆。
“鸦。”
这不难猜,钟离未白下笔前,眼睛扫过了他鸦宛的旗帜。
其实在钟离未白的预料之中,故意要让阿云奴猜中的。他偏了偏头,淡声说:“晟誉文字,你学了多久?”
台上的安红豆也这才反应过来,是啊,一开始竟没有注意,阿云奴愿意开始这个赌约,他就是掌握晟誉文字的。
两军在这里对峙大半年,这一点她竟没有专门留心。
“一个月,很难吗?”
“一两成皮毛。”
要去牵白虎的赵霁舟听见,嘴都要笑裂了,猜到钟离未白下面要做的事,也太坏了。
阿云奴只关心一个:“那我可以问你问题了,尉迟媱说心上人能灭我鸦宛,他擅长什麽?”
钟离未白点头以示听到了,拂开另一张纸,又书写起来。
“我在问你。”
“赌约只是你要问,没说我要回答。”
阿云奴觉得这人脸皮厚得可以:“你刚刚也问,我就已经回答了。”
“那是你的事,也许你喜欢有问必答,但我不喜欢。”
阿云奴阴森地笑了:“将死之人,还有自己的坚持,难得。”
钟离未白一派平静:“远道而来是客,如果你实在要问,看在鸦宛王的面子上,我迁就他的孩子,每局双方都加上一个问题,也可以。”
阿云奴一言不发地盯着对方,心情很差,这个晟誉人究竟是想回答还是不想回答,而且,要你迁就?
“你就是尉迟媱的心上人?”
钟离未白眼睛都不擡:“少主并不会迁就我这样的身体。”
“那确实。”阿云奴说,“你已经活不过三个月了。”
钟离未白冷淡的眼色瞥过他:“你也长得不过如此。”
阿云奴狞笑:“我看你又很像是她的心上人了。”
第一局格歌的绳子下降,到第二局,阿云奴没猜对,因为钟离未白信手捏来写了个生僻字。
阿云奴死死瞪着书一举起来的笔画繁琐的晟誉文字,咬紧後槽牙:“这是字吗,你耍我?”
“是的,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阿云奴冷冷发笑:“也没事,下面你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
“不,刚刚你已经问过了,我回答你这是字。”
不知是谁在台上发出了一声嘲笑,接着就带动起哄笑,公子既思路清晰,面上又平静,和跟不上状况的阿云奴对比,实在好笑。
“现在我问你,你今夜带来的人,只有巫兵,对吗?”
风雪交加,炭火摇晃,阿云奴不避不让地开口:“当然,不然若是你们烧我营地,活人岂不是返回即冻死了。”
台上的安红豆恼恨地捏紧了拳头,阿云奴果然也是有备而来。
雪色落在毛翎时,其实清透,书一撑着伞来掸,钟离未白摆摆手将人挥开了。
鲜红唇边,勾起一抹浓烈的浅笑:“既然回不去,那就留下。”
阿云奴的眼睛一瞬闪过困惑,那一瞬间,钟离未白亲眼目睹了他的异瞳。
贺君焰追出城门,却被好不容易等到活肉的巫毒大军围拢了,很难靠近西门麟的位置。
西门麟忍得太久了,他们哪年打得这麽憋屈过,居然闭门不出。这要是传出去,都当他西门无人,在北境是等着养老了。
驱使一匹尉迟黑马,长刀出手,也砍杀得颇具威力。
城墙上的常祁分派两位弓箭手单独盯着西门麟:“盯紧世子!他若有失,镇北大将军的在天之灵……”
下面西门麟忽然被两个疯狂的鸦宛人抱住了马腿,侧身角度弓箭也瞄不准,常祁整个人都寒透了。关键时候,一把端正大气的雁翅刀竖捅进去,掀翻了两人。
西门麟这才镇定下来,看到了贺君焰的红衣:“焰哥,我……”
“你小子奸细是不是!要害死我!你知不知道你身上背负的是什麽!你……”
他本来还有点愧疚,但现在被贺君焰这麽急赤白脸地一通吼,也火大:“我又不是小孩!是西门独子怎麽了?!我的命是命,你,他们,戍守北境的每一个普通人!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他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贺君焰握刀的手都在抖:“你算什麽西门独子!你阿姐像你这麽大的时候,不靠军令如山,令行禁止,谁人能服她?”
“她也私自带兵出过城!”
“她留下了生死状!救的是我朝四公主,打的是蔑视我朝国威的死敌,她自己身披数伤都没让随行的丢过命,你再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