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试。”
她靠过去一点,没说话,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茶水喝了一半。郑禹胜轻轻抽出她握住的手,转而环住她的肩。她没有再做任何试探。头靠上他的锁骨,闭上眼,他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头发。那一刻很静,像是两个缓慢漂浮的影子,终于落在了同一个片段上,不是未来,不是过去,只是此刻,她轻声说:“我不问你记不记得。”
“我肯定记得。”
“那你为什麽一直不说?还是现在的你愿意说,未来的你却不肯再说?”
“可能未来的我怕你只爱记忆里的我,或者说只爱过去的我。”郑禹胜算是解释,头靠着她的身子不曾离开。
“可我也怕你只爱过去的人。”
“那我们各自都小心一点。”
谢安琪轻轻笑了:“那太累了。”
“那就不小心一次。”
他们拥抱着,坐在厨房边的凳子上,像是一场晚了很久的剧终于入场,郑禹胜拉着她的手,慢慢起身。
“去屋顶走走?”
“现在?”
“我想看看夜里的风。”
“不是下雨了吗?”
“那就听雨。”
她没有拒绝。
两人披着一张旧毛毯走上屋顶,风不大,天色深蓝,月亮藏在云後,雨像线一样细细斜落。他们站在水塔旁边,肩并着肩,什麽都没说。只是听着雨落在瓦片上丶铁桶上丶屋檐边缘的节奏。
回屋後,她脱下湿衣服,头发打湿一半,他拿毛巾替她擦,像上次她醉酒时那样,轻轻地擦,谢安琪望着他,忽然低声说:“如果以後我们错开了怎麽办?”
“我们不会。”
“万一?”
“那我会认得你。”
“你怎麽认?”
“你看东西的表情丶选柚子茶的品牌丶走进屋塔房时右脚先踏的习惯。”
“你记得这麽细干嘛?”
“因为你在我生命里,不只是一个时间点。”
“那我是你什麽?”
他看着她,缓缓说:“你是我每一场戏都想靠近的镜头。”
谢安琪没说话,只轻轻把额头贴上他的胸口,他们没有接吻,也没有拥抱更深。只是安静地靠着,把这一晚沉进共同的身体记忆里。现在看两人终于都在这一条时间线里停下来了。
……
雨停的时候是凌晨三点,两人都没睡,不是激烈地争执,也不是沉默地冷战,而是一种比任何对话都缠绕的静默。
谢安琪靠在沙发上,膝盖上搭着一张薄毯,郑禹胜坐在她身边,两人各自握着一杯已经冷掉的姜茶。
“你以後……还会一直当演员吗?”她问,问了一个已经知道答案的事情。
“我不知道。”他说,“我其实不确定我是不是热爱这件事。”
“那你为什麽这麽努力?”
“可能是因为,我想证明自己值得被看见。”
谢安琪点点头,没有问“给谁看”,因为她知道,大家都在努力替自己找到一个“被确认的出口”,只是方式不同。
……
早晨六点,天微亮。谢安琪靠在厨房台边打了个盹,是那种极短的丶身体还记得昨夜没入眠的疲乏,郑禹胜在一旁泡咖啡,他磨豆的动作慢而轻,像怕惊扰她的片刻休息。
她张开眼时,鼻尖闻到焦糖与苦味交织的气息,他把杯子递给她:“加了牛奶,不苦。”
她接过,喝了一口,点头:“还不错。”
“你夸得很不走心。”
“因为你泡得太认真了,我不敢太亲昵。”
“那你多亲昵一点看看。”
她抿嘴一笑,把手里的杯子举起轻碰他杯口:“致今天还没有睡的我们。”
“致今天不想结束的清晨。”
补觉是没必要的,早饭就随便吃了点,饭後两人收拾完厨房,坐在阳台边晒太阳。阳光还不热,但照在屋塔房的小木板上已经有了微微的暖感。郑禹胜掏出一张旧相机底片袋,递给她:“我小时候拍的第一卷照片。”她接过,翻看一张一张:模糊的街头,泛白的海边,低对比度的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