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夜色像浸透了墨的棉絮,沉沉压在杳熹山的每一寸角落。
禁地後山的黑石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晏嵫踩着碎石往前走,有些踉跄。
他要去见云岫。
体内的神力正像沸腾的岩浆,在血脉里疯狂冲撞,几乎要把他的灵脉撑裂。
他的眼底覆着一层浑浊的冷白。
之前强行吸收的神力还在体内躁动,与他自身的本源神力纠缠在一起,像两条互噬的蛇,每一次扭动都让他疼得指尖发麻。
“太慢了……”
残魂的声音在意识里咆哮。
“一个个吸收他们的神力根本来不及!你的身体撑不住了!”
晏嵫擡手按住胸口,那里的神力波动最剧烈。皮肤下的血管凸起,像缠绕的黑红色藤蔓。
他要去见云岫。
有一丝温意在意识里闪了一瞬,却立刻被残魂的戾气撕碎:
“别想这些没用的!她是容器!是上古神复苏的关键!献祭她,献祭所有杳熹山的仙灵,让上古神来容纳这些神力,你才能活下去!”
“活下去……”晏嵫喃喃重复。
晏嵫勉强回神,重新落回云岫身上,指尖悬在她颈侧片刻,能清晰摸到她皮肤下灵脉的跳动。
那跳动不再是往日的平稳,而是像擂鼓般急促,带着濒临崩裂的震颤。
他分明看见,云岫素色衣袍的领口丶袖口,正往外渗着细碎的冷白色光点,那些是她体内溢散的神力,落在法阵凹槽里,瞬间就被地面的纹路吸走,连一丝停留都没有。
云岫神元外那道他当年设下的封印屏障,此刻正泛着微弱却顽固的莹光,像一层裹紧的茧,死死锁住那六成核心神力。
他试着调动一丝本源神力探向那道屏障,指尖刚触到莹光,就被一股尖锐的反震力弹开,指节瞬间泛白,灵脉的疼痛又加剧了几分。
这道屏障是他第五世消散前,用最後一丝寿数下的死咒,只为护住刚化形的小雀,不让神力反噬伤了她,可如今却成了最大的阻碍。
他解不开,哪怕动用同源的本源神力,也只能被屏障排斥,连一丝缝隙都钻不进去。
“她撑不住了!”
残魂的声音在意识里炸开。
“你看她的灵脉,已经泛红了!再等片刻,不用你动手,她自己就会被神力撑裂!到时候神力散了,你我都得死!”
晏嵫咬着牙,目光扫过云岫蹙紧的眉头。
她的呼吸越来越浅,胸口的起伏像风中残烛,显然体内紊乱的仙力正和神力相互撕扯,灵脉早已不堪重负。他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掌心,淡白色的神力正不受控制地往外渗,皮肤下的血管凸起得更明显,像随时会炸开。
他自己也撑不了多久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
没有时间了。若强行献祭云岫,屏障未破,神力只会像碎玻璃般散在天地间;若等云岫自行崩裂,不仅神力保不住,他也会跟着一同消散。
残魂的嘶吼还在耳边回荡:
“你不是还有师兄弟吗?他们……是除了你们俩之外,唯一的办法了……”
“献祭师门!用他们的神力做引!再加上你的本源,总能撞开那道破屏障!只要激发云岫体内的核心神力,你就能活!”
晏嵫闭了闭眼。
他擡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的本源神力正疯狂跳动,他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什麽。
师门所有人都会消散,可若不这麽做,他和云岫,连同这最後一丝翻盘的机会,都会彻底消失。
“只能这样了……”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里面装着用灵脉泉水泡过的药草汁,淡紫色的液体泛着极淡的光。
这是他用神力催化的迷药,无色无味,连仙力深厚的仙灵都能迷晕三个时辰以上。
在竹林里,他就是用这药汁骗隅蔚喝下。
“这是盈堂师姐留下的方子,能缓解你失明後的神力紊乱”。
隅蔚心里想着别的事,对晏嵫倒是绝无二话。晏嵫看着他一口一口喝下。
“师尊,近来山中邪祟气息重,喝这个能稳固灵脉。山里结界现在可全靠您了。”晏嵫开玩笑似的说。
师尊面前摆着京廿的东西,眼睛有些看不清了,头疼不止。他叹了口气,只说:“你费心了。”
梧奕不在山里,倒是省了晏嵫的事。
“你上次让我试的方子在这。你要替小由试?何不等五感好些再说。”
盈堂不知为何忽然仙力不稳,眼耳鼻身都有衰弱之象。她本人倒是想着跟云岫的症状有些类似,正好试试这一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