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太想看见赵观柔了。
可是这一次,父亲异常的沉默。
直到东月准备要走的时候,他才猛然叫住了她。
“月儿……”
梁立烜的声音十分嘶哑。
这几年里他没有再叫过任何一个其他人的名字,这是时隔数年后,他第一次叫了女儿的名字。
东月微微一愣。
“爹爹。”
“月儿,爹爹或许已经熬不到明年的春日了。能不能再下一个十五之日看见你来,也是难说。爹爹求你最后一件事,下次来,你能不能,把你母亲带来?”
说出这样的一大段话来,让梁立烜十分痛苦地咳嗽个不停。
他坦然面对着自己的死亡,“爹爹真的没有多少时日可以继续熬下去了,我求你,让我再见到你母亲一面,可以么?”
东月忍不住想要出言嘲讽,她真的很想问她的父亲,他知不知道下个月十五是什么日子?
是正月十五的上元日!
是当年她母亲和他恩断义绝的日子!
可是看着他这样的日子,她忽然又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末了,她微笑着答应了他。
“爹爹别这样说,马上就是年节里的大日子了,我会劝母亲来看您的,您好好将养着身子,来日还要看到女儿儿孙满堂的那一日呢。”
女儿的话给了梁立烜莫大的安慰。
他点了点头。
“好……你快些……让我再见她最后一面,我、我熬不到——”
或许熬不到那一日了。
他最后和女儿说的一句话是,“月儿,来日,将爹爹和你母亲合葬,一定将我们合葬,可以么?”
女儿也微笑着全然答应了下来。
得到这两个答复后,梁立烜才安心地长长呼出了一口气,重新躺回了榻上。
女儿走后,内监徐棣满眼泪花地上前,想要喂太上皇再吃点东西。
旁人或许不知道,或许知道了也不会去告诉赵太后,可是徐棣却是心知肚明的。
他知道自己的主子真的大限将至,再也不会有下一个春天等着他了。
赵太后好生狠毒的心,在他身上一点一滴地下了这样的毒,可是太上皇一碗一碗甘之如饴地尽数喝了下去,从来不忍心让赵太后失望。
这样的毒,若非上皇有这样的体格撑着,寻常男子或许早不知几年,都已经死了。
可是即便是这样强健的体魄,也还是终有彻底倒下的那一日的。
梁立烜并不碰徐棣递过来的食物,他从枕头下摸出了一把木簪,继续精心打磨了起来。
那是他准备着留给赵观柔的最后一件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