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补了一句:“备热水,分竈烧,病人用具单放。”
吴春花看着她的神色,心底一凛,不再多问。
林青禾当即将林杏枝丶周晓萍丶魏长福唤来,与她们说封院的事情。
“小院从今日起,封院不出,除值日巡院者,其馀不得乱走。”
“凡进食者,饭前洗手。凡送水送饭者,不得同时入病房。”
林青禾说得清楚利落,语气平稳,但她知道自己心头在发紧。
傍晚时分,衆人将东边那间瓦屋,迅速清空,铺上褥子,备好水盆丶棉布丶旧衣。
病人必须集中。
林青禾去看王老太,老太太烧得厉害,手心滚烫,嘴里呢喃胡话:“……不用管我……这是旧病,睡一觉就好……”
林青禾摸她额头,又看被子下的布衫,已被冷汗湿透。
她低声:“婆婆,别说话,我带你换个地方。”
她唤人来帮忙将王老太搬去瓦屋,又把吴老汉丶刘大娘等人依次送去。她亲自写名册贴门框,划了三道灰线:病人屋丶接触区丶常人区。
三道线,三道命。
她看着那间屋,像个临时搭起的野战救护所,心头冷静得近乎机械。
深夜,她回屋换了身衣服。
门外,林青山轻声问:“姐,是疫病吗?”
林青禾顿了顿,说:“不知道。但这多人同时‘风寒’可不正常。”
林青山没再说话,只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黑夜。
*
第二日,小院封闭。
林青禾召集衆人,简短通知:“院中几人病,怕传病,封门七日。无事者不出院,愿意的可报名入病屋照顾。”
当衆寂静。
许久,吴春花第一个站出来:“我去。”
赵芦花一咬牙:“我也去。”
随後衆人皆有响应,她们从林青禾的严肃中看出事情的严重,可又信任并珍惜队伍里的其他人。
此刻的她们不似家人胜似家人。
最终在报名的人中,林青禾又选刘大娘丶陈婶丶杨秋菊几个身体强健丶干活麻利的人一同照顾。
五人入屋,照护病患。
林青禾安排林杏枝与周晓萍主理院务,调度柴火粮食丶监督竈口丶照看小孩。
外人却已经顾不上小院自封,吃不上豆腐的问题。因为城中接连病倒的人多大数百,就算家中无人生病,街坊之中也总有几个。
传闻越来越多,说是慈济堂那边连大夫都病倒了,说是城西胡家一屋子全死了三个,说是官府要焚尸灭口。
有人开始熏醋,有人煮艾,有人躲进地窖。
也有人悄悄卷了铺盖,趁夜离城。
街巷冷清,连鸡鸣狗吠都听不见了。
夜里,林青禾站在小院篱笆边,听着风里传来一阵又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手里握着的册子,纸页被风翻开,像翻动一页一页命。
她知道,这不是风寒,这是一场无声的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