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第十三号项目”可是被上面表扬过的,虽然这个项目的发生地不在柳城,但杨组长也听说过。
江抚淮盯着又开始自动播放的视频,他拧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当年的事,不是他说的那样。”
他擡头看向杨组长,眼里带着一丝无奈:“这件事牵连的太多了,我没办法直接和你说,如果你想知道,可能还得向上头请示。”
“上头?”杨组长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他试探地问,“要多上面?”
江抚淮的目光重新落在视频里的女儿身上,说:“最上面。”
十年前和“第十三号项目”同样出名的是最上面的“打虎行动”。
“第十三号项目”最开始中标的企业并不是江氏,而是另一个叫红顶建筑的空壳公司。
这个空壳公司的背後靠山就是当年“打虎行动”中被揪出来的一位高级官员。
这位“老虎”之所以会被发现并落网,就是因为红顶建筑在“第十三号项目”里贪得无厌,现场对工人的保护设备全是摆设,几乎等于没有,就连工人头顶上戴的安全帽都是用手轻轻一掰就能细碎的质量。
项目开工没半个月,工地就发生了塌方,当时在现场作业的工人几乎没有活下来的。
更过分的是,这个红顶建筑为了省钱,招的根本不是专业工人,而是租住在附近的小夫妻,给的工资只有市场价的一半,还经常拖欠。
出事後,红顶建筑的负责人吓得卷款跑路了,只留下几十具尸体和一群哭天抢地的家属。
当时媒体还没有现在这麽发达,再加上上面害怕引起恐慌,立刻封锁了消息,派了专案组下来查,虽然最後揪出了那位“老虎”,但这麽多条人命也救不回来了。
而当时的江氏,是唯一有能力并愿意接手“第十三号项目”的企业。
上面也不希望这件事继续发酵,他们希望能继续开展这项本该是“三赢”的项目。
最後确定的方案是:封锁塌方的消息并抹去一切红顶建筑存在过的痕迹,赔偿金由江氏全额支付,而且要给到顶格。
江抚淮至今还记得,自己当年是亲自带着人挨家挨户送的钱。
他怕这笔钱从上面发到下面的时候,会有人对这笔赔偿款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最後落到受害者家里又缩水一半。
他带着下属,挨家挨户地敲门给钱。
有的受害者家属把江抚淮当杀人凶手,接过钱的时候小心翼翼,等把钱藏好,就冲出来对着他扔臭鸡蛋丶烂菜叶子。
江抚淮从来不躲,他理解他们的情绪需要发泄。只是好脾气地擦干净身上的污秽,带着下属再去下一家。
当时上面已经确定了方案,他也签了保密协议,所以不能解释,也不能辩解。
这也是最後“第十三号项目”会被上面点名表扬,并给江氏颁了个“良心企业”的原因。
可他当年的忍让行为,落在那些受害者的家属的眼里,却被当成了心虚,只让那群受害者家属更加坚定了他是凶手的想法。
已经十年了,江抚淮以为这件事早就过去了,没想到十年後会因此害了自己唯一的孩子。
杨组长将这件事上报後,这个案子的性质又变了。
总之,这个案子必须得破,还得在二十四小时内破,绑匪要是撕票了……不说那丧气话了。
省局那边派来了专家协助。
而江抚淮一直跟在技侦人员後面看视频。
“等一下,麻烦把视频拉到第十五秒。”江抚淮突然开口。
暂停後,他凑近看了几眼,问那个刑侦:“你看我女儿挣扎时漏出的手,是不是在比中指?”
那个技侦人员立刻将那处放大:“……确实在比中指,这怎麽了吗?”
看起来像是太想骂人,但因为嘴被堵住了,所以只能通过国际友好手势抒发情感。
江抚淮转过头,双手拍了拍小夥子的肩膀,温和又强势地请求:“能麻烦你帮忙把我女儿漏手指的截图整理出来吗?”
技侦人员看了眼杨组长,得到领导点头才答:“可以的,马上就好。”
杨组长走过来问:“这些手势是有什麽特殊含义吗?”
“嗯。”江抚淮翻看着新鲜出炉的所有手势截图,“我女儿小时候也被绑架过一次,救回来後,我和她专门制定了一组暗号,这是我和她的小秘密,所以绑匪也不知道。”
廖钧祈是在江惜流出国时才出现在她身边,自然不清楚她小时候的事情。
“时间过去太久,我自己都差点忘记了。”江抚淮表情终于变了,眼底都是内疚,“要不是察觉到她挣扎的几次都有在刻意漏出手指,我就错过了她给的信息。”
视频里的背景,只有一个椅子和蓝天,除此之外什麽都没有,所以他们都有些无从下手。
“她说……在山里。”江抚淮说,“麻烦杨组长先排查下柳城的山。”
杨组长正准备吩咐下去,又听江抚淮迟疑开口:“等等,她又说在工厂里?”
“小武,去查查柳城哪座山上建过工厂。”杨组长灵光一闪,“可以省略正在开放中的景区和山,优先探查人比较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