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玲珑骨
见沈时宴面色如常,陆司凤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才接着道:“成碧怕是难以想象,无辜孩童竟被明目张胆地当作货物售卖。若说是女童,尚能揣度那些禽兽的龌龊心思。可这玲珑坊里,倒卖最多的,竟是男童!”
沈时宴一愣,旋即了然,却仍故作不解:“这倒新鲜,莫非玲珑坊也做起人口贩卖的勾当?”
陆司凤紧盯着沈时宴,似想用眼神将那肮脏真相烙入他心底。
沈时宴见他只瞪眼不说话,关切道:“展元眼睛怎麽了?可是不适?”
陆司凤一拍额头,顿觉自己高估了沈时宴的“见闻”。
转念一想也是,沈成碧是何等人物?
那是叶大夫人以诗书礼乐精心娇养出的贵公子,莫说此等腌臜事,便是当年还是储君的天恒帝设宴,秦大夫人也唯恐污了他“青玉君子”的清名,轻易不舍他出席。
他凑近些,声音压得极低:“是娈童!方才所言谷道生意,便是好男风者那等下作的泄欲之法,走的是後门!”
见沈时宴似乎仍未全然领会,生怕他不解其中污秽,又补了一句,“便是那些不近女色,或想尝个新鲜的达官贵人,买去充作亵玩之物的。”
见沈时宴面上终于浮起嫌恶之色,陆司凤这才露出一丝快意:“如此说,成碧该明白了吧?”
沈时宴冷哼一声:“如此荒唐之事,竟在皇城根下丶天子眼皮底下发生!”
陆司凤道:“这在殷都已是半公开的秘密。能进这玲珑坊的'货',绝非俗物,须得是容色上乘丶气质脱俗的'仙品'才成。”
沈时宴见他越说越露骨,挑眉问道:“听展元所言,莫非已亲身体验过了?”
陆司凤闻言脸色骤变,双手急急在胸前摆动:“成碧冤煞我也!我陆展元虽算不得什麽端方君子,却也自有良心。你是没见过那些娇嫩如花的孩子,莫说欺凌,便是打骂一下,都是罪过!”他语气激愤。
沈时宴沉吟间,捏着杯子将冷透的茶水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激得他微微一颤。
陆司凤以为他不信,急得赌咒发誓:“我陆展元若在沈成碧面前有半句虚言,便叫我遭五雷…”
“展元打住!”沈时宴截住他的话头,“我信你。只是听闻此等事,难免心中不适。”
他叹息一声。
陆司凤劝道:“你我虽食君之禄,终究非神非圣。这污浊世道,能洁身自好,不行那丧尽天良之事,已算得良善之人了。”
沈时宴颔首,未再置言。
少顷,陆司凤又神秘道:“不过早些时候,我设法救出了一个孩子。如今他已脱了贱籍,被我安置在城郊一处宅院里。成碧若有兴趣,我可引你去见见。”
沈时宴道:“你胆子倒是不小。”
陆司凤眼中闪着光:“这孩子身份非同寻常,若我说出来,定吓你一跳。”
沈时宴问:“何人?”
陆司凤见他兴趣再起,索性倾身凑近他耳畔,低语道:“二皇子流落在外的嫡亲骨血。”
沈时宴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地看向陆司凤。
两人挨得极近,沈时宴侧脸时险些触到陆司凤的唇。
陆司凤忙拉开些距离,盘腿坐回自己的蒲团。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声音压得更低:“当年二皇子与一妓子春风一度,那妓子哄得二皇子为她赎了身。得知有孕後,竟躲藏起来。此事知情者甚少。若非那妓子在通州遭流匪所害,这孩子也不至于流落至殷都,更不会陷身那等污秽之地,为我所救。”
沈时宴正色道:“此事你须万分谨慎。一旦走漏风声,恐招致杀身之祸。”
陆司凤笃定道:“放心,知情人皆已料理干净。如今天下,知晓此事的,唯你与我。便是慎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身世。”
沈时宴难掩疑虑:“这件事于你,我实在看不出半分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