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砚想。
不过是再换日月罢了。
他动了动已经有些麻木的身体,摸索着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瓶子。
瓶子里是沈关越之前给他的药,比五石散的效果来得更好也猛烈,只是沈关越不愿意让他吃太多,所以瓶子里不过三五十颗。
江怀砚将三颗药倒在掌心,细碎的药屑顺着苍白指缝簌簌而下。
苦涩的药味一瞬间充斥着鼻尖,酸楚感直冲眼眶,好像要将心中所有的苦闷都冲出来。
他仰了仰头,一口吞了下去,几颗药顺着光滑的喉结往下落。
这让江怀砚有些怔然。
奇怪的感觉,好像是在自食苦果了。
不得不说,沈关越给的药见效很快。
刚才还剧痛无比的腿,这会儿缓缓的开始麻木,逐渐恢复了一点。
从撕裂般的疼痛渐渐转为隐痛。
药量倒是越用越大了。
江怀砚静静的靠着墙,盯着从雕花窗里投射进来的影子,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
他知道,沈关越就在外面。
在那棵树上。
可他不能推门出去。
他不能见沈关越。
千灯既灭,一屋暗重。
过了好一会儿,沈关越揉揉手腕,从树上身手矫捷跳下来。
黑色长靴轻柔的踩在地上,他身上还穿着昨夜那身黑色里衣,连外袍都懒得罩一个,高马尾束发,简简单单捡了个木棍插着,反倒是多了几分肆意温柔。
往屋子走的时候,少年的身形瘦削坚韧,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令人神往的模样。
沈关越在屋子前站定。
将手掌贴在木质窗棱上。
虽然江怀砚的动作很轻,也没有点灯。
可还是被他发现了一些端倪。
躲在他怀里的黄喉貂刚才一瞬间动了动自己的脑袋,沈关越几乎是下意识的感知到,这小东西一定是闻到了什麽味道。
他对气味甚是敏感,有着黄喉貂的指引,很快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药味。
他的阿砚正躲在门後呢。
沈关越无奈的扯扯嘴角,阿砚此番行径,分明是不想见到他。
若是平时,他绝不会忤逆阿砚的想法。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沈关越肆无忌惮的用手指在纸糊的窗帘上戳了个小洞。
背靠在门上的江怀砚呼吸一滞,连忙收敛心神,将气息调到龟息的状态。
或许只要沈关越发现他不在,就会自己离开的吧。
可他着实是将沈关越想错了。
错到离谱。
司徒京的人马没能困住沈关越。
太後派去的高手也没能拦着沈关越。
这会儿满金陵城血雨腥风中最该安分的沈关越,缓缓地从兜里掏出了一根小竹管。
然後慢悠悠,慢悠悠地……往屋子里吹进了细细白白的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