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拉被撤下的那一刻,林卓卿朝侍应生做了个手势,桌上除了餐前面包便什么也不剩。
抓起手边几乎没怎么喝过的气泡水,川濑久夏仰头灌了一大口。
“两个月前的晚上,你来公司楼下找我了?”林卓卿问。
川濑久夏点头:“嗯,有个东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在那天晚上之前交给您,但当时您似乎不在那里。”
是音乐会的邀请函。
她以为自己早就接受了没有在音乐会的观众席上看到父母的事实,但如今再被妈妈亲口提起,川濑久夏却发现自己远不如想象中淡定。
“对,我知道,zoe她恰好遇见你了。”林卓卿轻笑着摇了摇头,“她说是一封……邀请函?抱歉,我当时忙着工作交接,没有仔细拆开看,后来想再找,却不知道被收在哪里了,那段时间我的办公室实在有些乱。所以,那是什么邀请函?你的生日派对吗?毕业舞会?”
林卓卿说话的语气和速度总是密集到令人喘不过气,消化完这一大段信息量,川濑久夏却忍不住抓紧了刀叉。
她推测的生日和毕业日期都错得离谱,比起认识到这个残忍的事实,川濑久夏选择故作轻松地打探话里的另一个信息。
“您说工作交接?是又要升职了吗?”她扒着这个唯一的救生圈不放,“妈妈,你看起来的确没怎么休息好,最近很累吧?”
然而林卓卿偏要在看穿她的意图后再掀起一场海啸。
“你看,一直在吃饭,我都忘了正事。”她擦了擦嘴角,背脊又挺直了些。
掩在桌布下的长裙已经被川濑久夏捏得不成样子,她开始屏息凝神。
“我和川濑明已经快正式离婚一年了。半年前,纽约总部那边开始重新和我接触,他们希望我能接过服务部全球董事总经理的职位,我同意了。”
川濑久夏大概是天生就和晦涩拗口的金融词汇犯冲,听罢,她茫然地抬起头:“所以您要离开日本了?”
“对,小夏,日本已经没有什么好让我记挂的了。”
那我呢?
您当初不是在法庭上让律师据理力争,说什么也要把我的抚养权保下来吗?
川濑久夏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很自私,她虽然对投行这些名词一窍不通,但她相信,林卓卿将要站上的位置是具有开创性的。
可是我呢?
一遍遍空洞无力的质问敲打着内心,斟酌再三,川濑久夏却连母亲离开的时间都问不出口。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林卓卿把她的反应置若罔闻,一声吩咐下,侍应生又开始在她们身边进进出出。
熟悉的手机铃声打破沉默,川濑久夏条件反射地瞥向自己的手包,余光里的母亲却率先接起了电话。
更加奇怪的是,从前在川濑宅都要起身到阳台接打电话的林卓卿今天却完全没有避开她。
”nathan!”
母亲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听见英语,川濑久夏也只是低头舀着碗中的奶油蘑菇汤。
应该又是投行那边的同事,母亲的工作真是一刻也歇不得。
”……yes,illberightba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