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再宴探王心
北静王水溶婉拒赐婚的消息,如同一道无声的惊雷,虽未在明面上炸响,却在京城顶级权贵圈层中迅传开,激起了一阵阵的暗涌。那些原本被英国公府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竞争对手们,在短暂的错愕之后,不免生出几分幸灾乐祸的心思,同时也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而处于漩涡中心的英国公府,则是一片压抑的低气压。
英国公沈维的书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沈维负手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庭院中被寒风吹得瑟瑟抖的枯枝,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今日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家常锦袍,腰间玉带也解了下来,随意扔在一旁,显出几分少有的烦躁之态。桌上那杯上好的武夷大红袍,早已经凉透,却一口也未动。
“砰!”一声闷响,沈维的拳头重重的砸在窗棂上,震得窗户嗡嗡的作响。“好一个北静王!好一个‘志在山水’!他这是…摆明了不把我英国公府放在眼里!”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充满了压抑的怒火。
英国公夫人王氏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脸色也是煞白。她今日穿着一身暗红色缕金百蝶穿花裙袄,头上的珠翠也不如往日那般耀眼,整个人仿佛一夜之间憔悴了许多。她手中紧紧攥着一方丝帕,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的白。
“老爷…消消气。”王氏声音带着哭腔,“如今…如今可怎么是好?这消息一传出去,容儿的名声…还有我们沈家的脸面…可往哪儿搁啊!”她一想到女儿可能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的疼。
“脸面?”沈维猛地转过身,眼中寒光一闪,“现在还顾得上什么脸面!关键是…要弄清楚,北静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真的无心婚事,还是…另有所图!”他毕竟是在官场沉浮多年的老狐狸,很快便从最初的震怒中冷静了下来,开始分析起局势。
“可…可他连皇上的意思都敢驳了呀,我们…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王氏无助地说道。
“办法?”沈维冷笑一声,“他北静王可以用‘志在山水’来推脱,我们难道就不能主动出击,再创造一次机会吗?一次不成,难道就次次不成?”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他不是说‘偶感风寒’吗?那我们就等他‘病愈’!再过几日,便是除夕宫宴。宫宴之后,按照惯例,各府之间会有互相拜年的走动。我们就借此机会,再次邀请他过府!”
“还…还邀请?”王氏有些犹豫,“万一…万一他再拒绝…”
“这次,由不得他拒绝!”沈维斩钉截铁地说道,“这次邀请,不能再是简单的‘接风洗尘’。要换个名目…对!就说我新得了一幅前朝古画,真伪难辨,素闻王爷博古通今,精于鉴赏,特请王爷过府一赏,并略备薄酒一杯,以贺新春。”他的语气变得深沉,“赏画是雅事,又是年节走动,他若再一再推辞,便是不近人情,也显得我英国公府太过小气。届时…就看他如何的应对了。”
王氏听了,眼睛微微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下来:“可是…就算他来了,又能如何?他心意已决,难道还能改变了不成?”
“未必需要他改变心意。”沈维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要看穿重重屋宇,直抵那座沉寂的北静王府,“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机会,一个面对面探听他真实想法的机会。也让他…好好看看我们的容儿!只要他肯来,事情…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和…一丝赌徒般的孤注一掷。
于是,在除夕宫宴过后的大年初三,一封措辞更加委婉、理由更加“风雅”的请柬,再次被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北静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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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溶接到这封请柬时,正在书房临摹一幅《雪景寒林图》。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家常道袍,头用一根木簪随意绾着,神情专注而宁静。听完管家的禀报,他放下笔,拿起那封散着淡淡墨香的请柬,仔细看了一遍。
“前朝古画…精于鉴赏…”他轻声念着请柬上的字句,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英国公府的用意,他岂会不知?这是不死心,要做最后一搏了。
他沉吟片刻。若是再次拒绝,未免显得太过不近人情,也容易将关系彻底闹僵。英国公府毕竟是军中勋贵,势力盘根错节,即便不成姻亲,也不宜结仇。况且…他也想看看,这位英国公,到底还有什么手段。
“回复英国公,”他淡淡地开口,“就说本王对古画亦颇有兴趣,承蒙国公厚爱,定于后日午后过府叨扰。”
“是,王爷。”管家应声退下。
水溶重新拿起笔,却再也无法静心临摹。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依旧萧索的庭院,心中一片清明。这场宴会,注定不会轻松。他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既要维持亲王的尊严,又要巧妙地化解对方的攻势,还不能让对方过于难堪。这其中的分寸,需要拿捏得恰到好处。
两日后,大年初五,午后。天气依旧寒冷,但阳光难得明媚。北静王府的马车,准时停在了英国公府气派的大门前。
水溶今日的装扮,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他既未穿隆重的亲王礼服,也未穿过于随意的家常服饰,而是选择了一身宝蓝色暗纹云锦长袍,外罩一件玄色貂皮斗篷,头戴玉冠,腰束玉带,既彰显了身份,又不失亲和力。他的神情平静温和,嘴角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让人看不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英国公沈维亲自在二门处迎接,态度热情而不失恭敬。“王爷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沈国公客气了。”水溶微微颔,“听闻国公新得墨宝,本王心痒难耐,特来叨扰,还望勿怪。”
“王爷说哪里话!您能来,是老夫的荣幸!”沈维笑着将水溶引入花厅。
花厅内,早已布置得温暖如春,香气袭人。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四周摆放着数个烧得正旺的炭盆。厅中陈设极尽奢华,多宝格上摆满了各式古玩玉器,墙上挂着几幅名家字画,彰显着主人不凡的品味与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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