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来了。
越丹穿过闹市,回到自己僻静的院子。
那些被慕书安叫影卫搬去安国寺存放的山茶花,已经被她搬回院子,又亲自种回了地。
刚好,种在那日慕书安来时,坐在的那一块的空处。
正是夏日,郁郁葱葱。
不见一抹鲜活。
越丹推门进屋,梳妆桌上,还放着一个盒子。
她每日入睡前,总忍不住打开看一眼。
铁匠铺子,药铺,园圃,巧匠坊,马行,马粮铺……
带着一些越丹偏好,和需要适用的産业,不知在何时,被慕书安悄无声息地过到了越丹的名下。
她走了,却给她留下了馀生不愁的未来。
越丹手指轻轻地抚摸过那些纸张,试图幻想慕书安的手指也曾拂过这个页面。
她亲手将这些东西放进这个盒子里。
这每一页纸张都还残留着她的气息和温度。
蜡烛熔化。
再合上。
昼夜交替。
斗转星移。
四十年後。
承继四十年。
齐晟崩。
冬。
落雪日。
越丹一如往常穿戴整齐,拉开房门走出来。
院子里的茶花争先盛放。
仿若满院子铺了一匹绿沈的绸缎,绣缀满了夏日热情的朱樱色。
越丹挑了一匹马,一跃而上。
她顶着风雪,策马前往了安国寺。
推门而入时,风吹得桌上的纸张也纷纷而动。
“越大人。”南叙缓缓起身拱手,“有劳走一趟。陛下有重任交与我,我却总是难以提笔,实在辜负厚望。故请越大人至此,以解心中之惑,续此书。”
“什麽书,还能让南先生头疼的。”越丹从桌上拈起一张纸,抖了抖,“庆合三十七年冬,慕家有女降生,取名——书丶安。”
两个字在唇齿中呢喃。
越丹擡眸看向南叙,“你写的是……”
“是。”
南叙点头。
“但我对岁宁知道的,其实并不多。陛下在世时,曾说若遇慕书安之事,越雪缨最了解,可问之。是以书请帖一封。”
越丹将那张写着“书安”二字的宣纸放回桌案,轻轻地用手将微皱的纸张抚平。
“南先生说笑了,我一个厨子之女,她一个金玉贵女,说破了天也放不到一起,如何了解。”
南叙没有急着非要把两人牵扯在一起。
他只是像讲故事一样,将一些事娓娓道来。
“因着陛下,我也听了些趣事的。听说越大人,曾经也是个瘦弱的小姑娘,左邻右舍都说她有早夭之相,是个短命的。後来某一天,小瘦猴子开始打拳练武;再後来扶摇城疫病,小侯爷在书院出事,旁人都不敢靠近,也是越大人主动请缨,来回送药送物。书院的人都说,越大人好福气,一次勇敢换来了侯爷的赏识和报恩,从此平步青云。可是他们却没人注意到,当年的慕书安不会说话,越大人却能看得懂手语。”
南叙不徐不疾地说着,静静地观察着越丹的反应。
“我好像记得,越大人身边并没有这样的人,所以越大人为何会去学呢?当年挺身而出,究竟是为了侯爷,还是为了侯爷身边那个不会说话的慕书安?”
越丹眉梢轻挑,坦然承认。
“对,那时的她,定了所有人的苦难,唯独只许了我一人生机,她说我会成为持剑闯荡的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