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伯。”谢心存微微欠身,俊朗无敌的面容重新噙起笑意,“心存忽然想起有事要办,请恕晚辈先行告退。”
“不急。”
林震烈叫住谢心存,拍一下林怀音脑袋,“好好站。”
“哦。”林怀音乖乖站直。
林震烈看她云里雾里,懵懵懂懂,不禁捏一把汗。
谢心存表面谦恭有礼,实则气息凌厉,杀心四溢,林怀音察觉不到,但林震烈是沙场老人,看得清清楚楚,饶是他并不知情,也瞬间猜中谢心存所谓的“有事要办”,是要去办那“小倌”。
而那“小倌”除了萧执安,还能是谁。
一夜之间,林震烈惊觉谢心存对林怀音已经在意到这种程度,他喜忧参半,高兴女儿成功俘获谢心存,能顺利进入虎守林,可他万般没想过会危及萧执安,亦绝不会让谢心存伤萧执安分毫。
“我也有一件要紧事,想请贤侄出手相帮。”
林震烈看向谢心存,露出一丝疲惫,道:“就是小女那杀千刀的前夫沈氏,下狱後至今不肯认罪伏诛,大理寺和刑部动作太慢,我希望能在老三随你离开大兴之前,将沈氏定罪,不知贤侄可否施展你那银针神技,助我一臂之力,撬开沈氏的嘴?”
听言,谢心存缓缓闭目,耳畔掠过坊间流言——当朝首辅沈从云勾结白莲教逆贼,掳掠玷污林三小姐。
又一个不知死活的孽障。
“也好。”谢心存睁眼,冲林震烈颔首:“就听世伯安排,心存这就带林三小姐去找那沈氏。”
说着,谢心存揖手致意,朝林怀音伸手相邀。
林怀音不想去诏狱,她根本不在乎沈从云死在哪儿丶烂在哪儿,左右穆展卷会带证据回来,便让沈从云茍且几天,同红眼老鼠作伴,也委实不错。
打定主意,林怀音不肯去,直往林震烈身後躲。
然而林震烈却正要林怀音就近盯紧谢心存,免得他去东宫闹事,于是反手将她推给谢心存。
猝不及防跌到谢心存身边,林怀音想抗议,先对上林震烈一闪而过的复杂眼神,读到一丝期待和决绝,她瞬间冷静。
父亲想让沈从云一案尽快尘埃落定,是父亲爱护她。林怀音了然于心,不再抗拒。
“沈氏就关押在西苑诏狱,我打招呼,你们直接去。”
林震烈拍拍林怀音的肩膀,“原本是来找你回去,让你娘看看你俩,现在这样,就等你们回来,一起用晚饭。”
未等林怀音应声,他转向谢心存,“贤侄,小女就拜托你了。”
谢心存揖手:“请世伯放心。”
“我放心。”
须臾间,兵分两路。
林震烈与护卫们回林家。
谢心存登上林怀音的马车。
施施然坐定,谢心存笑问林怀音:“怎麽那个死人魂没帮你避开上巳节那一劫?”
他居高临下,语气稀松平常,就像在问你早上吃了吗?为什麽不吃呢?是因为不饿吗?
当然是因为觅食失败,一直饿到现在。
当然是因为重生的节点,在上巳节之後,她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
林怀音默默回应,汗毛直立,耳中一道尖锐鸣啸,穿破脑仁,杀得她措手不及。
谢心存轻描淡写一句“死人魂”,问死人为何没帮她避祸,直指她的重生秘密。
他已然将她看穿,从身体,直至灵魂。
太可怕了。
居然这麽快就彻底挖穿她的秘密,昨夜他说看穿了她,竟不是夸口。
耳中嗡鸣,喉咙干痒,林怀音吞咽唾沫,谢心存的目光锁定她眼眸,从容观察,不漏一丝细节。
她心下惶恐,感到被逼入死胡同,偏偏她不是狗,没办法气急咬人,即便她是狗,好像也咬不过谢心存。
无论从什麽角度,谢心存都碾压她,他是远远超过林怀音想象的存在,仿佛从天而降的一场灾难。
林怀音气郁,嗓子眼堵死,无法呼吸。
她输了,按照她心中预设的赌局,谢心存问话的这一刻,她就将自己的一切,完完全全,彻彻底底输给谢心存。
她输了。
可是,可是她有执安,还好今早执安来找她。
他猜到她的赌局,为求万全,帮她在赌局上,加了一道增饰,有那道增饰,她就没有输。
“谢少主这是何意?”林怀音虽是强作镇定,但萧执安的话给她无穷的力量,她挤出笑意,重新看回谢心存。
负隅顽抗。
谢心存判定她耍赖,勾唇冷笑,也不说话,意味深长目视林怀音。
林怀音抿唇笑笑,扭过头,不再理会他。
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