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琰一怔,随即明白了林夙的意图。这是要将漕运案与边关危机捆绑在一起,利用扳倒二皇子党的政治风暴,来推动军事救援!风险极大,但……这或许是眼下唯一能破局的方法了。
“好!”景琰咬牙,“就按你说的办!通知柳文渊和我们在都察院的人,准备好弹劾奏章,证人一到,立刻动!”
“是!”林夙领命,眼中寒光一闪,“另外,奴才建议,让赵怀安的死士小队,明日一早就化整为零,分批出城,在北境方向秘密集结待命。一旦朝廷最终决定救援,他们或可混入援军之中,若救援不力……他们就是接应秦将军的最后希望。”
景琰重重地点了点头。这是孤注一掷了。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明晚证人的顺利入京,以及随之而来的雷霆一击上。
夜色深沉,东宫书房的灯光,再次亮至天明。
第四日,天空阴沉,仿佛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朝堂之上,气氛比前几日更加压抑。朔风城最新的危急情况,让主张弃城的声音暂时减弱了几分,但救援的具体方案依旧争论不休。皇帝的脸色也更加难看,显然北境的坏消息和朝堂的争吵让他心力交瘁。
景琰按捺住内心的焦灼,没有再强行出头,只是冷眼观察着二皇子党徒的表演,等待着那决定性的时刻到来。
林夙坐镇东宫,如同一个精准的枢纽,接收并出着一条条指令。通州证人已安全进入京畿范围,正在最后一段秘密路线上。柳文渊等人已准备好犀利的弹劾文稿。赵怀安回报,死士小队已按计划,分批潜出京城。冯静则送来消息,后宫似乎因为崔才人病情稳定(得益于程太医的精心调理和林夙之前安排的饮食调整)而暂时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暗地里的探查并未停止。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只待证人入京,那根点燃炸药的引线。
然而,就在这箭在弦上的关键时刻,一个意想不到的插曲生了。
午后,三皇子萧景哲罕见地主动来到东宫拜访。
他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言辞恳切,表示对朔风城的战事和太子兄长的忧心“感同身受”,并“无意中”提及,他母族一位在户部任职的远亲,现近期有一批本该往北境的常规军械补给,流程上似乎有些“小小的迟滞”。
这话说得云山雾罩,但景琰和林夙都听出了其中的意味——三皇子在暗示,二皇子党可能不仅在救援问题上使绊子,甚至在常规的军械补给上也动了手脚,加剧了朔风城的困境!而他,似乎愿意提供一些“帮助”。
萧景哲是真心相助,还是想趁机搅浑水,火中取栗?他的示好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目的?
景琰客套地应付走了萧景哲,眉头紧锁。
“夙,你怎么看?”他问林夙。
林夙沉吟道:“三皇子此人,无利不起早。他此举,或许是看出二皇子此番难以脱身,想趁机落井下石,并卖个人情给东宫。他提供的线索,未必是假,但需小心验证,以防是他设下的圈套。”
景琰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先记下。当前要,还是今晚证人之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待变得格外漫长而煎熬。
夜幕终于降临,京城华灯初上,掩盖了白日里的紧张与喧嚣。
东宫书房内,烛火摇曳。景琰和林夙相对无言,都在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按照计划,证人应该在戌时前后被秘密送入城内一处安全屋,然后消息会立刻传来。
戌时过了……
亥时也过了……
子时的更鼓敲响,外面依旧一片寂静。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上了两人的心头。
“不对……”林夙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按时间算,早该到了!一定是出了意外!”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书房门被猛地撞开,赵怀安浑身浴血,踉跄着冲了进来,他左臂无力地垂下,显然受了重伤,脸上满是血污和惊怒。
“殿下!林公公!”赵怀安的声音嘶哑而急促,带着绝望,“我们……我们中了埋伏!接应队伍在城西三十里的黑风林遭到大批高手伏击!对方早有准备,我们……我们的人死伤惨重!老库吏……老库吏被乱箭射杀了!”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
景琰和林夙同时僵在原地,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证人……死了?
他们布局多日,寄予厚望,足以扳倒二皇子的关键证人……就这么没了?
所有的谋划,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随着赵怀安带来的噩耗,轰然崩塌!
窗外,夜风呼啸,仿佛传来敌人得意的冷笑。
景琰缓缓抬起头,看向林夙,眼中是一片死寂的荒芜,以及在那荒芜之下,即将喷薄而出的、毁灭一切的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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