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爷子从来不来祭扫吗?”孟宁书轻声问。
祁让之摇摇头,“从没来过,贺阿姨去世时他都没出现,安葬全程都是贺家操办的,也许他也是不能接受,就选择了逃避。”
“靠,这跟孟老头简直是两个极端啊。”陈飞洋忍不住感叹。
是啊,人和人终究不同。
有的人除了自己的妻子,谁都不爱。
而有的人,除了自己的妻子,谁都能爱。
“程夫人走多久了?”孟宁书哑着声音问。
如果程老爷子真的和程夫人感情深厚,那程夫人还在世的时候,程延序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一些?
至少……那时候应该还有一个真心疼他的人。
“延序小学四年级的时候,阿姨就……”祁让之的声音带上了浓重的鼻音。
下一刻,他突然再次抱住墓碑,放声嚎啕起来:“呜呜呜呜……我受不了了……我的好兄弟啊……”
“你别嚎了!序哥人还好好的呢!”陈飞洋用力撞了撞祁让之的肩膀。
“你让开点。”孟宁书挤开祁让之,自己也抱住墓碑,放声大哭。
他实在憋不住了。
程延序明明什麽都没有做错。贺阿姨的事也不是他能够选择的,以程延序那样的性子,如果事先知道母亲怀他时会出事,早在娘胎里就自己了断了。
这麽多年,他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父亲带着复杂难言的情绪,只因需要继承人才不得不管他,母亲的家人视他为害死至亲的凶手。
程延序从小就背负着这些沉重的包袱和骂名长大。
他会不会也常常在深夜里怀疑,那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孟宁书多希望时光能够倒流,让他回到程延序的小时候,用力抱抱那个孤独的男孩,告诉他,後来发生的事,不是他程延序的错。
陈飞洋左右看了看哭得不能自已的孟宁书和祁让之,猛地吸了一大口气,扑通跪倒在地,双手扒着墓台,边嚎边哭,声势瞬间盖过了两人。
园区里的保洁阿姨和几位大叔纷纷被这动静吸引,投来目光。
一位热心的大叔走上前,拍了拍陈飞洋的肩膀劝道:“孩子,节哀啊。”
陈飞洋一边点头,一边哭得更大声了。
大叔瞥了眼墓碑上的名字,突然疑惑地“咿”了一声。
孟宁书後背一紧。
该不会是露馅了吧?是不是演得太过了?
他悄悄瞟向祁让之,对方却像什麽都没察觉到似的,一边擦拭墓碑上的照片,一边高声念叨:“好好的啊,安心去吧!”
大叔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人都走了这麽多年了……”
“我对他的思念永不远去!”祁让之飞快接话。
“哦哦,也是,也是,”大叔喃喃说着,“之前好像没见有人来过呢。”
“呜呜呜……都是我们做兄弟的不是,”祁让之吸了吸鼻子,“去国外那麽些年,现在才想起回来看你……”
孟宁书心虚得不敢擡头,只能学着陈飞洋的样子,趴在碑上滋哇乱叫。
大叔最後看了看他们,摇头叹了口气,终于走远了。
“你俩在这仙家对话呢?”祁让之压低了声音问。
“我们这样随便找块碑就乱哭……不太好吧?”孟宁书盯着墓碑上陌生的名字,在心里默默道了声歉。
“谁说是乱找的,”祁让之胡乱抹了把眼睛,“这是我远房再远房的哥哥。”
“你亲戚可真多。”陈飞洋带着浓重的鼻音吐槽。
孟宁书转过头,望向程夫人墓碑所在的方向,低声问:“贺家的人还没来?”
他们等到现在,就是为了亲眼看看贺家人的嘴脸,看看他们会不会在程夫人墓前,也说程延序的不是。
祁让之理了理袖口,低声道:“别是在门口碰上了吧?”
“操!”陈飞洋瞬间弹了起来,“走!快去干架!”
孟宁书一把揪住就要往前冲的陈飞洋,“动动脑子行不行?”
“先他娘的干完再说!”陈飞洋把手指捏得咔咔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