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点了点头,“真正的地契我们还没拿到,应该还在乔怀忠的手里,只是不知道具体在哪儿,只要找到真正的地契,就能给乔怀忠定罪了。”
“嗯……很好。”
乔肆闷头巴拉着饭,头也不擡含糊道,“谢大人还有什麽需要我帮忙的吗?”
“疑罪从无……其实事到如今,人证和其他证据已经能还乔大人一个清白,只是若想对乔怀忠下手,恐怕乔家其他人不答应。”
谢昭缓缓说道,“除非,乔大人愿意亲自举证,大义灭亲,大理寺便可按规矩搜查整个乔府。”
在寻常情况下,只是乔家两个儿子和农田的纠纷,大理寺很难拥有进入世家搜查的理由。
但如果乔肆作为乔家人,亲自站出来作证,状告乔家人藏匿地契,那就不一样了。
谢昭的计划便是如此。
他也好,皇帝也好,都知道乔家若是能搜查,查出来的秘密一定不止地契,到那时,很可能是扳倒乔家的最好机会。
除非乔肆不愿配合。
乔肆本就是乔家人,再如何清正君子,怎麽可能配合?
为此,谢昭与殷少觉暗地里打了一个赌。
赌乔肆究竟会正如谢昭相信的那样,会愿意大义灭亲,还是会像皇帝推测的那样,不会轻举妄动。
又或者,乔肆还有第三个选择。
——回头向乔家示弱认错,请求家族的庇护。
虽然谁都没有直接明说,但哪怕是乔肆也清楚,乔家人之所以红脸白脸都唱了,一边表面上对他好,要给他塞人,一边暗地里栽赃他,给他找麻烦,就是为了软硬兼施,逼他回头做那个听话乖巧丶任人摆布的乔肆,重新站队。
但两人都知道,这是最不可能的一种。
殷少觉倒是不在意乔肆究竟是选择配合捉人,和谢昭合作还是不合作。
他从一开始就给乔肆留了两条路,让乔肆可以大义灭亲,也可以退而求其次,像一个真正的宠臣那般,与那些纷飞的白鸽一同扑向皇宫,寻求皇帝的庇护。
蒸笼里的蒸饺一个个都吃完,乔肆意犹未尽,拿起上层的笼屉,一眼看到了第二层静静躺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金灿灿的丶刻画着龙的御赐免罪金牌。
乔肆愣了一下,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谢昭也沉默着,他早就确认过里面的东西,一直没有出声,就是在好奇,为何皇帝笃定乔肆一定会打开这个笼屉查看。
然而下一秒,乔肆又若无其事地将笼屉盖了回去。
“没用的。”
谢昭擡头,意识到他是在说设计搜查乔家是没用的。
他本能地皱眉,“不试一试怎麽知道?”
乔肆却只是摇头。
他早就试过了。
乔家藏着多少谋反的罪证,他都知道,早在好几世之前,他就试过与谢昭联手,想尽各种办法引大理寺搜查乔家。
但是无一例外,他们什麽都没搜到。
乔政德太狡猾谨慎丶消息太过灵通了,他怀疑在大理寺内甚至有乔家的内应,但却无法捉出。
他也试过大义灭亲的路子,甚至随便找个理由栽赃陷害,但是最终的结果都不理想。
不但无法除去乔家,还会打草惊蛇,让他们从此加倍小心,想找到剩下的把柄也变得更难。
这一次,他想通了,之前总是失败丶总是让乔府发觉,就是因为他太瞻前顾後丶循规蹈矩,也太容易听劝了。
谢昭固然厉害,皇帝固然权力滔天,但就正如神医也有无法救治的病症一样,聪明人也有无法轻易突破的局面。
乔家就是这个绝症,靠寻常的药物已经无法去处了。
但他可以拼尽全力丶以毒攻毒。
乔肆喝掉了碗里的鱼片粥,说话时并未看向谢昭的脸,“谢大人不必担忧,我毕竟是乔家人,真正的地契,我可以亲自回家找找便是。”
谢昭听到这样的回答,未免有一丝失望,在他看来,乔肆并非这样没有志气之人。
但失望过後,却又多了几分说不上的怪异。
他来不及细究,乔肆便起身离开了。
他没有带走那份僞证的地契,用来求助乔家,也没带走皇帝愿意给他的免死金牌,更不愿答应谢昭直接指证乔怀忠。
乔肆吃饱喝足,在大理寺又闲逛了一圈,消了消食,便回了侯爷府。
他想再睡个午觉。
休息之馀,又拿出了纸笔,开始写字,利用中午之前的时间,把自己能想到许多事都记录了下来,然後密封在信封里。
里面有将来要抓的犯案凶手,也有些注定会发生的大事件。
写完了之後便躺在院落的摇椅中午休,不小心从午时睡到了傍晚,才睡饱了起身,匆忙出门。
临走时,他对严管家说,“若是我今夜之内没有回来,就将书房里的东西送去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