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求他将他的傀儡送到她身边,愿意献出自己的全部。分明已经是强弩之末,活不了多久,但为了在爱的人心中刻下永恒的烙印,甘愿付出自己的性命。
云羡清分明知道,若是要替人承受雷劫,便要经受住比原本的雷劫强大数倍的雷劫。
可他还是进去了。
他用性命,送了孟迟菀最後一程,助孟迟菀实现了最後一个愿望。
他其实,是在用性命,算计她的爱。
他要她永永远远地记住他,不会再忘记。
红线散去了,但有人为他们系上了永远不会再消散的红线。
他会一直爱她。她也会。
……
雷云散去,金乌再次探出头来。
沐祈似乎对这场闹剧没了耐心,掀起一阵风,提醒着孟迟菀做完未尽的事
孟迟菀神色呆滞,眼睛里空空荡荡,直到沐祈提醒她,她才像堪堪醒悟过来一般。
而後她看到沐祈身边多了个人。
“孟听尔,她究竟在哪?你说她喜欢我?你知不知道……便是她镇压的我。”沐祈笑道,面上的笑不知是嘲是讽。
孟迟菀尚还有些说不出话来,红肿的眼眶中迟迟落不尽旁人的影子。
她闻言,顿了很久,才道:“因为爱,所以才是镇压。因为爱,所以才会离去。”
此前,她总是想不明白,为何孟听尔要在一片向好的时候选择成为照月花的养料。
可如今她懂了。也许,那也算是一种赎罪。
她求上苍垂怜,她的一点私心。
身份地位和立场,让她无法与所爱之人共处,也不能站在所爱之人的身边,甚至于要亲手将所爱之人打入无底深渊。
道义凌驾于她的爱恨之上。也将她自己消磨掉。
直到彻底忍受不了了,才到了她说的那句“是时候了”。
沐祈却好像没听懂一般,道:“离去……是什麽意思?”
孟迟菀望着他,满目悲哀。
“沐祈,你总说,她还活着,还在仙盟,是仙盟将她藏起来了,可是,方才你都用我的命去试探她了,她也未曾出现。那麽无非就是两个结果,要麽,她是不在意我,要麽,她根本不在这里。”
她说的试探,是指他当时落下的那记杀招。
很好笑的杀招,落下来时,轻飘飘的像是羽毛,没有对任何人造成任何影响,只让他自己又是气急又是难过。
孟迟菀低下身子,望着云羡清苍白的脸,又试探性地牵上他的手。
冰凉一片。像雪一样。
孟迟菀道:“你总是不愿意相信,阿娘不在了。我也不想相信,但是我同样不相信阿娘会不管我的死活。”
若是阿娘还活着,不会这麽多年,不去看她一眼,在她无数次九死一生时不出现一次。
“我不相信。”沐祈满目死寂,不知对身旁的魔僧下了怎样的指令。
魔僧旋身而上,打出几道魔诀,一下子中伤了几个仙盟弟子。
孟迟菀擡手挡下魔僧,想着不若顺手杀了,他毕竟始终是魔,还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魔。
可她转瞬间又想到了沐祈从前说的。
“林抒春的魂魄早就散了,只剩下躯壳被魔僧占了去,如今的他,不过是魔僧用来吸纳魔气的容器罢了。那日你说他不是林抒春,对也不对。最起码,那身躯壳是林抒春的。”
到底没能直接下狠手。她只是在想,万一有那麽一点点可能,沐祈说的话是假的,林抒春的魂魄没有完全散去呢?万一还有能回来道别的一天呢?
可魔僧的确是该死的。
想到这里,她擡手,祭出几道纯粹而强大的灵气,化灵气为绳索,将魔僧捆缚地牢牢地丢在地上。
而全程,魔僧所谓的主人都没有插半分手。
他好似陷入了一种疯魔的境地,脑海中只有我不相信这麽一句话。
“沐祈,你这般神通广大,为何不睁眼看看,看看你如今的模样,阿娘会喜欢吗?”孟迟菀并非是质问的语气,她声音中满是平静。
沐祈神色偏执,额头上爆出几根青筋,眼眸褪去所有情绪,漆黑的瞳仁空洞,墨色眼底翻涌着暗芒,却在擡眼瞬间归于死寂。
他周身灵力骤然凝寂,呼吸沉如深潭,鼻息间只剩极轻的气流吞吐,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仿佛连空气都被指尖即将溢出的杀意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