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账本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被供上皇帝的书房,禾熙大手一挥,奏折洒了一地。
“年关将至,一个两个给我惹出这麽多乱子,还叫不叫朕过年了!”
宫女太监,以及下方的谭元寿尽数跪下,帝王的威亚无声蔓延。
谭元寿不紧不慢道:“陛下息怒。”
“查!给我查个天翻地覆!这是朕的江山,不是他高家的人为非作歹的地方!”
禾熙坐下,仔细翻看账册。
“让潭嘉韫去彦州,把常子荣全须全尾带回来。晋国公刚打了胜仗,他的长子就出了事,这叫朕如何给将士们交代。”
“是,陛下。臣算算时日,晋国公应当已经接到圣旨,在回京述职的路上了吧。”
皇帝深呼一口气,身子稍靠向桌案:“倒是提醒朕了。”
他拿脚点点伏跪在地的小太监的头,道:“去,朕要拟旨。”
算算平阳到彦州的时间,与京城到彦州接近,皇帝赐下旨意,让晋国公配合锦衣卫千户谭嘉韫搜救常晔丶彻查彦州一事。
皇帝突然想到旁的事,问谭元寿:“你家女婿出城没?”
“陛下,今早刚出的城,可是要叫昭瑞回来?”
“让嘉韫快马追上谭昭,事以密成。昌国公若是问起来,就说贵妃昨夜哭了一整夜,朕心疼贵妃,增派了人手去追那个落娘子。”
落娘子是尚硕的原配妻子。
尚硕是齐国将士的遗孤,自幼父母双亡,与姐姐尚元惜二人相依为命,家中无其他亲眷。
尚元惜在陛下身边一向盛宠不衰,得封贵妃,唯一的痛楚便是尚硕失踪多年。
尚硕去年突然回京,原是失忆後流落他乡,直至去年才记忆恢复。
他自称在外已成婚,记忆恢复後惦念着在宫里的姐姐,同妻子说回京探亲,便孤身一人踏上旅程。
尚贵妃喜不自胜,先是给尚硕求了个泰和伯的封荫,再是搜罗京城富贵人家未婚女郎的小像,要给尚硕议亲。
齐国给外戚封爵的规矩,指的是皇後娘家。
如高太後的父亲,曾经便得封昌化伯,由高太後的兄长丶如今的昌国公继承爵位。後来高家有从龙之功,皇帝登基後,将昌化伯晋升为昌国公。
皇後常盈的母家,则是祖上用军功挣来的晋国公。
晋国公一门人丁凋零,常盈的兄长常渠镇守南平;弟弟常畋与魏国长公主驻守北边,十年未归京,且因驸马身份始终只是白身。
两相对比,尚贵妃太过得宠得有些令人齿寒。
不过这道也不是头一遭,帝後成婚二十载,尚元惜一向仗着得宠将常盈踩在脚底。
知晓昔年往事的京中老人一向看不惯尚元惜恩将仇报的做派,但那又如何呢。
总归她一向蛮横,面对多年不见的弟弟尚硕,她也一样蛮横。
最初她也是仁善的,但是给尚硕请来伯爵之後,她就变回了高高在上的贵妃。
“你看姚首辅家的孙女如何?”
“阿姐,我已经成婚了,哪有停妻再娶的道理。”
尚元惜一巴掌落在尚硕脸上,她似是怒了:“你在外面娶的什麽乡野村妇也能做得数?姚家祖祖辈辈可都是读书人,姚姑娘更是知书达理。”
而後再好声好气同他说:“姚姑娘的祖父可是首辅姚敬呢!小玮不像萧平泽有晋国公府这个外家,只能靠你这个做舅舅的和朝中重臣结为姻亲,阿姐对你这麽好,阿硕帮帮小玮好不好?”
小玮是尚元惜的儿子,三皇子萧平玮。
尚硕抵死不同意,被尚元惜关起来,随着婚期的逼近,他开始绝食。
尚元惜赶到“泰和伯”的新府邸,她的宫女奚灼新研制了一种药品,据说能使人忘记过去,奚灼将其命名为“忘川”。
尚元惜亲手将忘川倒进尚硕嘴里,奚灼就站在一旁看着。
奚灼自认为自己配药没轻没重的,没想到尚元惜竟然是要用在嫡亲弟弟身上,她慌乱地低下头,保佑尚硕全须全尾。
幸好尚硕没事,幸好尚硕的确不记得了。
尚硕变回当初与尚元惜相依为命的时候,尚元惜说什麽他便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