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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群雀啁啾草木破妄言（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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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晚晴那句“王府清净，甚好”，如同投入滚油的一瓢冷水，瞬间在雀台华丽的门庭前炸开了锅！短暂的死寂后，是比之前更加汹涌的窃窃私语浪潮。

“听见没？她说‘清净甚好’？”

“这是在说冥王府比这雀台还舒坦？”

“哈！好大的口气！谁不知道冥王府是鬼门关！”

“啧啧，这位冥王妃…看着柔柔弱弱，嘴皮子倒是利索…”

“李大小姐的脸…啧啧，快挂不住了！”

李明珠脸上那副精心堆砌的“姐妹情深”面具，在李晚晴平静却锋利的反击下，瞬间碎裂！那抹鲜红蔻丹下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瞪着李晚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怨毒和难以置信——这个在她脚下卑微求生十几年的庶妹，这个替嫁入活死人墓的扫把星，怎么敢？！怎么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如此轻描淡写的姿态，狠狠扇她的脸？！

臂内侧被掐伤的地方传来尖锐的刺痛，提醒着李晚晴方才的屈辱。但更奇异的是，髻上那支冰冷的玄铁簪，似乎持续散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暖流，如同汩汩清泉，温柔地冲刷着她紧绷的神经和翻涌的怒意，带来一种乎寻常的冷静。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簪身内侧那些细微的凹凸纹路，此刻仿佛有了生命般，在微微烫。

“呵…呵呵…”李明珠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利，“妹妹…妹妹真会说笑！王府清净…是清净，清净得连鸟雀都不愿落脚呢！快，快随姐姐进来，外头风大，别冻着了你这…‘清净’的身子！”她刻意加重了“清净”二字，伸手欲再次去“搀扶”李晚晴，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如同毒蛇的信子，目标直指她臂上的伤口。

李晚晴不动声色地侧身半步，恰好避开她的触碰，目光平静无波：“有劳嫡姐引路。”语气疏离而客气，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交锋从未生。

李明珠抓了个空，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她强压下怒火，冷哼一声，扭身在前引路，火红的裙摆甩出一道凌厉的弧度，像一簇熊熊燃烧的、带着毒焰的烈火。

李晚晴紧随其后，步入了这座名为“雀台”的金丝樊笼。入目是极致的奢华。白玉铺地，金粉饰梁，回廊曲折，处处点缀着怒放的各色名品菊花。粉的“贵妃醉酒”，黄的“金背大红”，白的“玉壶春”，紫的“墨荷”…争奇斗艳，香气馥郁得近乎甜腻。衣着华丽的宾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赏花，或谈笑，目光却如同探照灯般，始终追随着这一前一后、气质迥异的姐妹花。

李明珠显然憋着一股邪火，步伐又快又急，刻意将李晚晴甩在身后，让她独自承受那些或好奇、或鄙夷、或怜悯的目光洗礼。李晚晴却依旧保持着不疾不徐的步调，月白衣裙在姹紫嫣红中如同一道清冷的月光。她微微垂眸，视线扫过回廊两侧那些精心养护的菊花，鼻翼微动，敏锐地捕捉着空气中除了花香之外，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被刻意掩盖的…药味？她心中微凛，对李明珠的警惕又深了一层。

穿过几重华丽的月洞门，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处巨大的玻璃暖房，阳光透过剔透的琉璃穹顶洒下，温暖如春。暖房中央，用名贵的紫檀木花架和汉白玉石台，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今日宴会的“主角”——十几盆堪称稀世珍品的菊花。每一盆都造型独特，花型硕大，色泽纯正，显然耗费了无数心血。暖房内早已聚集了不少宾客，正围绕着这些名品啧啧称奇。

李明珠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无懈可击的、属于宴会主人的矜持笑容，仿佛刚才门口的失态从未生。她径直走向暖房最中心、光照最佳的位置，那里摆放着一盆姿态奇绝的菊花。其花瓣细长如勾，层层叠叠向内卷曲，通体呈现出一种罕见而高贵的碧玉色泽，在阳光下仿佛一块温润的翡翠雕琢而成，散着清冷孤傲的气息。

“诸位夫人、小姐请看，”李明珠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炫耀，清晰地传遍暖房，“此乃妾身花重金从南疆寻来的极品——‘碧玉勾环’！据闻此花十年方得一开，清雅绝世，不染凡尘。”她故意顿了顿，目光转向刚刚步入暖房的李晚晴，脸上浮起一抹虚伪的关切笑容，“妹妹，快过来瞧瞧！你在冥王府想必清寂，可曾见过这般灵秀脱俗之物？姐姐听说府中花园…嗯…颇有野趣？倒是与这‘碧玉勾环’的清冷有几分相似呢！只是不知妹妹府上那些‘野趣’，能否开出如此…雅致的花来？”

这看似亲热的介绍，字字句句都淬着毒针！“清寂”、“野趣”，无不暗指冥王府的荒凉阴森，将李晚晴与这绝世名花强行对比，更是极致的羞辱！

暖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晚晴身上。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看好戏的、令人窒息的期待。

依附李明珠的一位穿桃红撒金裙的贵女立刻掩口娇笑，声音尖利地附和道：“何止是野趣呀，李大小姐！妾身可是听说，冥王府那地方，草木不生，夜半鬼哭，连鸟儿都不愿落脚呢！冥王妃能在那等地方安然住下，还打理出‘野趣’来，这份‘胆色’和‘品味’，真是…啧啧，我等自愧不如呢！”她刻意拖长了“胆色”和“品味”的尾音，引得周围一片压抑的低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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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意如同粘稠的沼泽，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将李晚晴拖入深渊。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提醒着她嫡姐的狠毒。然而，髻上那支玄铁簪传递的暖流却始终稳定，如同定海神针，牢牢护持着她的心神。她甚至能感觉到簪身内侧的纹路似乎在微微搏动，与她的心跳产生着某种奇异的共鸣。

她没有理会那桃红贵女的嘲讽，目光平静地投向那盆被众人瞩目的“碧玉勾环”。她没有像众人预想的那样羞愤低头或语无伦次，反而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缓步上前，走到了花盆前。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她微微俯身，靠近那翡翠般的花朵，鼻翼翕动，仔细嗅闻着。然后，她伸出纤细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一片边缘微微卷曲的碧绿花瓣，又用指腹轻轻触碰了一下叶片的背面。

暖房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息看着她这不合时宜的举动。

李明珠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蹙眉道：“妹妹，此花娇贵，可经不起你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