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衣袍拿到手里又轻又滑,千乐歌一看,昏沉的暮色里,浮光涌动,不像他说的将就,也不像是在这里能买到的衣服,她捧着这衣服,还未出声问,他已催促道:“快去吧,秋日天寒,水凉了就不好了。”
千乐歌愣了下,道了声好,便拿着这衣袍入内室去了。
坐在浴桶里,千乐歌散了发在想今日发生的事情,热气缭绕,这水温偏烫,蒸汽蒸的她头脑发晕,思维缓滞,听到屋外像是山釺她们回来了,正搬桌子准备吃饭了,才揉了揉有些昏沉的头,站起来拿帕子随意一擦,伸手拿了一侧衣袍穿了。
一穿,这套衣服竟十分合身,简直就像为她量身定做一般。
推开门,又掀开帘子,厅堂里牧云正坐在长椅之上,手指修长拿着一方墨蓝泛金的册子在看,眉头微皱,黄忠弓着身子站在他旁边,听见声音两人都看了过来。
千乐歌见着他两这副模样,揉着湿发朝他走近了:“冥府出事了吗?”
牧云定定看着她走近,眸光微动,没说话。
千乐歌对着他这灼灼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侧了侧头,去看他手里的册子,略皱眉:“怎麽不说话,是出了棘手的事吗?”
牧云才仿佛回神,嘴角噙了一丝笑,将手里的册子合了递给了黄忠,道:“没有。不是什麽大事,冥府出现了个奇怪的人罢了。”
千乐歌道:“奇怪的人?”
牧云注视着她,嘴角的笑愈来愈大,嗯了一声:“能在冥府出现的人,不奇怪才惹人怀疑呢。”
黄忠接过册子,点头哈腰,谄媚:“鬼座有事再吩咐小的,小的先行退下。”便垂着头两三步极快出了门。
牧云站起来执了她的手,将她拉到这长椅上坐下:“无常拿不准,所以让人来问问。”
千乐歌便想起那灰色长衫的人,虽然知道他做事一贯不让人操心,但好似冥府都能托付给他的信任,在那鬼蜮里,倒很少见,便有些疑虑道:“无常?牧云出来,把事情都交给他了。”
牧云手指理了理她这一头湿发,俯身在一侧拿了帕子,站在旁边慢慢替她擦发,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道:“无常能信,也是无可奈何才入鬼蜮。拿轮回图筛过,才敢留在身边的。”
千乐歌这才放下了心,坐在椅子上,感觉着他细致舒适的动作,看着脚下仿佛相偎的两道影子,视线又飘忽了下,心道牧云倒是一贯贴心,贴心的让她都不知道手脚往哪儿放了,便忙道:“我自己来吧。”
青年五指隔着帕子轻缓的揉在她头顶,鬓边,动作没停,轻声道:“我想替千歌擦。”
他这一句,声音又轻又缓,略带点微磁,仿佛叹息,不知道为什麽让千乐歌不由自主听的脸烫了些,便唔了一声,心又飘了起来,便再也说不出什麽话了。
大致擦净了水,千乐歌拿簪子随意将头发一挽,便和牧云一起踏出房门,去门口的堤坝上吃饭了。
今日初次见到的那背背篓的青年正红光满面端着菜放在长桌之上:“多吃!贵客们可千万别跟我们客气!一定要吃饱喝足啊!”
山釺詹松苓等人也已落座了,正捧着碗大快朵颐。
司马青和黄忠夹了个什麽肉像在辨认。
见着千乐歌和牧云,那青年嘿哟一声迎了出来,盯着千乐歌看了片刻,又挪到牧云身上,眼睛发亮嘴都要咧到耳根了:“两位怎麽才来呀,贵客中的贵客快请上座,可别饿着了!”
千乐歌瞧着他那殷勤的模样,简直能跟黄忠相比了,五味杂陈的在他亮的瘆人的目光里坐到了桌边,道:“他这是写了多少钱,怎麽高兴成这副模样。”
司马青提着筷子,道:“他写再多钱还能写穷他?你在担心什麽?”
千乐歌斜他一眼:“二公子,我只是感叹,不是担心。”
牧云视线扫过这桌上的菜,将筷子提起来看了看,取了一侧的水冲了冲碗筷,才放到了千乐歌面前,听着她这样说,莞尔一笑。
山釺放下碗,口中咝咝的吸着气去拿一侧的水喝,目光落在身侧千乐歌身上,眼睛瞪大了些,变得亮闪闪的,道:“阁主你换新衣服了,这套衣服好好看,颇衬你。”
牧云嘴角微微一勾,把筷子递到了千乐歌手里。
千乐歌接过筷子,一看,这桌上的菜红彤彤的,辛香扑鼻,看着颇辣,便有了些食欲,夹着菜吃了口,一入口,果然很辣,又酸又辣,让人欲罢不能。
吃了没几口,就被辣的唇舌发痛了,山釺给她倒了杯什麽:“阁主喝这个水,这个很解辣,我方才试了。”
千乐歌正被辣的神智呆滞,呼吸困难,闻言心道难怪做这麽辣,是有解辣的东西吗,便接了过来,毫不犹疑倒入口中喝了。
先是一股凉悠悠甘甜的米香充斥了口腔,确实压下了辣痛,她松了口气,但就要咽下的时候顷刻发现不对,被猛的呛住了,一股熟悉的辛辣涌了上来。
牧云撑着头本在吃饭,见她咳起来,忙来看她,道:“怎麽老被呛住——”
话未完,他拿走了她手上的杯子,一闻,看向山釺,语气有些沉了:“你给她喝酒了?!”
山釺迷茫:“这是酒吗?喝着甜丝丝的呀!”
那叫蚩明的青年端着碗,看着他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又看了看千乐歌咳的有些绯红的脸,好心道:“这我们雅拉族特産,解辣驱湿的甜米酒,这位千歌姑娘可是不能喝酒?不能喝也没事的,这甜米酒不烈的,喝下去发一发热就好了。”
下一刻,他就见着那银青衣袍的女子一头栽倒在了青年身上,人事不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