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的光映在她指尖,线一亮一亮。
赵茹安看着那手,半天没说话。
风从门口钻进来,带着雪的味道。
早市的风刮得人睁不开眼。
沈若棠照旧在那条老巷口摆摊,
桌子上放满了她新缝的鞋子。
今天摆的花样多,有黑底红边的,也有灰布蓝口的。
旁边火盆的炭红着,火星时不时跳。
赵茹安帮她把布摊铺平,一边喊:“妈,您看这天还阴着,要不要把摊往里挪?”
“挪啥,人都走这头。”沈若棠低着头缝鞋,“风大就裹紧点。”
头一拨顾客来了,是个大嗓门女人,
嘴里叼着根葱,一边嚼一边看鞋。
“沈嫂子,你这鞋子咋卖的?”
“八毛。”
“八毛?厂里才卖七毛五。”
“那厂里的你穿两天就塌,我这针脚厚,走泥地都不怕。”
女人“啧”了一声,摸了摸鞋底,“你这底子是真厚。”
“厚了脚暖。”
“脚暖不脚暖我不管,我就是想少花五分钱。”
“那你就去厂里买。”
沈若棠没抬头,针走得稳。
女人噎了下,哼笑一声,“算了算了,给我拿双四十的。”
“拿鞋得自己挑,脚合才算买。”
她这一句平平淡淡,可有种不容商量的硬。
女人抿嘴笑:“沈嫂子,人都怕您这脾气。”
“怕就对了,不怕就欺。”
周围摊贩全笑。
赵茹安在旁边忙着收钱,忍不住偷笑。
快晌午,来了个年轻媳妇,抱着孩子,
脚边还有个三岁的小丫头。
“沈婶,我听说您这鞋穿不坏,我婆婆那双穿一年底都不漏。”
“那是线密。”
媳妇掏口袋,掏了半天,
“我这钱不太够,能不能便宜点?”
“差多少?”
“差三分钱。”
沈若棠没吭声,把鞋拿起来在手里掂了掂。
“你孩子穿?”
“嗯,小的这双,脚还没定型。”
沈若棠看了眼那孩子,脚丫冻得通红,指头都蜷着。
她叹了口气,把鞋放她怀里。
“算了,三分钱给你省了。孩子穿脚别冷。”
媳妇眼眶红了,连声道谢。
她边走边嘟囔,“还是沈婶厚道。”
赵茹安看着那背影,笑了笑,“妈,您这心太软。”
“软点也没啥,针硬了鞋就扎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