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湾”侧后的灌木丛在血色月光下剧烈摇晃。萧景珩率领的三十余死士,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那支百余人的“鬼面”迂回部队中炸开了锅。
战斗爆的瞬间,萧景珩便知道自己赌对了。这支部队虽然是“毒涎”亲自率领的、混有西番火枪手的精锐,但他们的任务是快迂回、奇袭“新杭”侧后,为了度和隐蔽,并未携带重型器械,且队形相对松散,对来自侧翼的突袭准备不足。
“放!”
三支勉强还能用的鲁密铳在近距离喷出火光,几名冲在最前面的“鬼面”战士应声倒地,其中一人似乎是个小头目,倒地时手中镶嵌“星骸”碎片的骨杖跌落,出沉闷声响。紧接着,七八枚“万人敌”被奋力投出,虽然数量少,但爆炸的巨响、火光和四溅的铁蒺藜,在夜间狭窄的坡地上造成了巨大的混乱。
“敌袭!侧面有埋伏!”
“不要乱!结阵!火枪手上前!”
队伍中响起荷兰语和土语的惊呼与怒吼。训练有素的西番火枪手试图结阵反击,但“鬼面”战士中不少似乎也服用了那种激凶性的药粉,在爆炸刺激下反而更加狂乱,挥舞着武器,不分敌我地向前冲,反而冲乱了己方阵型。
这正是萧景珩想要的效果。
“杀!”
他身先士卒,手中断刃化作一道幽蓝的寒光,直刺一名刚刚装填完毕、正要举枪的西番火枪手咽喉。那火枪手眼中还带着惊愕,便已捂着喷血的喉咙倒下。萧景珩脚步不停,侧身避开一柄劈来的黑曜石战斧,断刃回旋,削断持斧者的手腕,顺势一脚将其踹入混乱的人群。
三十余名明军死士紧随其后,如同虎入羊群。他们人少,但个个都是从“星陨之谷”和“圣岛”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百战余烬,此刻绝境之下,爆出惊人的战力。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他们不追求杀敌数量,而是专门挑拣那些手持火枪的西番士兵、号施令的土着头目,以及任何试图重新组织阵型的敌人下手。以命换命,以伤换伤,将混乱推向极致。
“毒涎”在队伍中央,被数名精锐“毒蝎武士”簇拥着。他是一个身材瘦削、眼神阴鸷的年轻人,脸上毒蝎纹身比“蝎针”更加狰狞。此刻,他惊怒交加地看着这支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人数不多却凶悍无比的明军小队,在自己精心挑选的迂回部队中搅得天翻地覆。
“废物!拦住他们!杀了那个带头的!”“毒涎”嘶声尖叫,手中一根顶端镶嵌着暗绿色、仿佛有荧光流转的“星骸”碎片的骨笛指向萧景珩。这根骨笛似乎能影响人的精神,萧景珩在冲锋时,隐约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体内那股“污秽”寒意也随之躁动。
是“鬼面”部落掌握的、另一种利用“星骸”力量的方式?类似于“圣岛”的“魇火”,但更偏重精神干扰和毒术?
萧景珩强忍不适,腰间断刃暖意流转,驱散了部分异样感。他目光锁定“毒涎”,知道不除掉这个指挥官,混乱无法持续,也无法真正拖住这支部队。
“跟我来!”他低喝一声,率领身边五六名最为悍勇的士兵,强行向“毒涎”所在的位置突进。所过之处,残肢断臂飞舞,惨嚎声不绝于耳。他肋下的伤口早已完全崩裂,鲜血染红了半边身体,每一步都留下血脚印,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只有冰冷的杀意。
“保护少主!”数名“毒蝎武士”狂吼着迎上。这些人比普通“鬼面”战士更加精悍,身上涂抹着用毒虫汁液和矿物粉末调制的诡异油彩,动作迅捷,武器淬毒,悍不畏死。
刀剑碰撞,火星四溅。萧景珩以一敌二,断刃格开一柄毒矛,却被另一柄骨刀在肩头添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毒素带来的麻痹感迅蔓延。他闷哼一声,不退反进,合身撞入一名“毒蝎武士”怀中,断刃从对方肋下狠狠刺入,直至没柄!滚烫的鲜血喷了他一脸。同时,他左手拔出腰间匕,反手刺入另一名武士的咽喉。
两名武士毙命,但萧景珩也踉跄后退,肩头黑,毒素在侵蚀。跟随他的士兵也倒下两人。
“少主快走!这汉狗是疯子!”剩余的“毒蝎武士”面露骇然,死死护住“毒涎”。
“毒涎”看着浑身浴血、如同魔神般屹立的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惧意,但随即被更深的怨毒取代。他猛地将骨笛凑到嘴边,用尽全力吹响!
“呜——!”
一种极其尖锐、凄厉、仿佛能刺穿耳膜的笛声响起!这声音不仅刺耳,更带着一种诡异的精神冲击,仿佛有无数毒虫在脑海中噬咬。周围所有人都感到头痛欲裂,动作变形,连那些狂化的“鬼面”战士也痛苦地抱头嘶吼。
萧景珩当其冲,脑中如同被重锤击中,七窍瞬间渗出鲜血,视线模糊,体内那股“污秽”寒意更是如同被点燃般沸腾起来,与笛声产生共鸣,疯狂冲击着他的神智。腰间断刃的暖意虽然拼命抵抗,却也摇曳不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是现在!杀了他!”“毒涎”尖叫。
几名“毒蝎武士”强忍头痛,扑向摇摇欲坠的萧景珩。
“将军!”身旁的士兵目眦欲裂,拼死上前阻拦,却被乱刃分尸。
眼看萧景珩就要被乱刀砍死,千钧一之际,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带来瞬间的清醒,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他不再压制体内那沸腾的、混杂了“污秽”寒意、自身内力和断刃暖意的狂暴能量,反而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将其全部灌注进手中的断刃,然后对着“毒涎”的方向,用尽全力掷出!
“嗖——!”
断刃脱手,并未出破空尖啸,反而无声无息,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流转着幽蓝与暗红交织光晕的残影。它仿佛穿越了空间,无视了挡在前方的“毒蝎武士”,瞬间出现在“毒涎”面前!
“毒涎”得意的狞笑凝固在脸上,眼中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恐惧。他想躲,想用骨笛格挡,但那断刃太快,太诡异!
“噗嗤!”
断刃精准地刺入了他握着骨笛的右手手腕!并非贯穿,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瞬间“钻”了进去!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寒与灼热交织、充满毁灭与净化气息的狂暴能量,从断刃刺入点轰然爆!
“啊——!!!”
“毒涎”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整条右臂,连同那根镶嵌着诡异“星骸”碎片的骨笛,在众人骇然的目光中,瞬间被一团幽蓝与暗红交织的光芒吞噬、扭曲、然后……“砰”的一声,炸成一团血雾和焦黑的碎骨!断刃也随之化为齑粉!
恐怖的冲击波将周围的“毒蝎武士”掀飞。“毒涎”惨叫着倒地,右肩血肉模糊,断口处没有流血,反而覆盖着一层不断明灭的、诡异的能量光晕,侵蚀着他的身体,令他痛苦地翻滚哀嚎。
笛声戛然而止。
所有“鬼面”战士,无论是否狂化,都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动作僵住,惊恐地望向他们倒在地上、生不如死的少主。西番火枪手也目瞪口呆,被这乎理解的一幕震慑。
萧景珩在掷出断刃的瞬间,也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眼前一黑,向后栽倒,被一名眼疾手快的士兵死死扶住。他感到体内空荡荡的,那股“污秽”寒意似乎随着刚才的爆被宣泄掉大半,但身体也到了崩溃的边缘,五内如焚,视线彻底模糊,只有耳边传来士兵们焦急的呼唤和敌人混乱的惊呼。
他知道,自己赌赢了最后一招。以彻底引爆体内驳杂能量、毁掉沈清辞为他重铸的断刃为代价,重创了敌酋,制造了更大的混乱。但这支敌军主力尚在,一旦他们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撤……交替掩护……向营地……靠拢……”他用尽最后力气,吐出几个字,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剩余的二十余名明军死士,没有犹豫,抬起昏迷的萧景珩,架起其他重伤同伴,如同受伤的狼群,一边用弓弩和最后的手雷阻挡追兵,一边向着“新杭”营地火光冲天的方向,艰难地且战且退。
“鬼面”迂回部队因“毒涎”重伤、骨笛被毁、主帅受创而陷入巨大的混乱和恐慌,一时间竟无人敢全力追击,眼睁睁看着这支人数寥寥的残兵,逐渐没入黑暗的灌木林。
“新杭”东门,战火已炽。
荷兰人的登陆艇在付出了数艘被击沉、数十人伤亡的代价后,第一批士兵终于成功冲上了海滩。他们身着深色制服,头戴三角帽或简易盔,手持火绳枪或长矛,在军官的呼喝下,迅结成小队,顶着寨墙上倾泻而下的箭矢、弹丸和燃烧物,开始向木制寨墙和破损的东门起冲击。